第六章兄弟谈心(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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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再有交集,本官可不会再如今日这般了。
……
被人记住了,张鹤龄暂时是在意不到的。
从他醒来确认自己是寿宁侯开始,他就已在考虑该如何行事。
要之事,该当把前面的事彻底抹了去,这才好轻装上阵。田地、银钱都是身外之物,要想过的好,自然少不了,但无需执着于此。
把身外之物暂时舍去,没什么大不了,关键,自家有靠山呢,要什么不能有?
他能想通前后,自然做的干脆。
不过……
马车里,被他唤着同乘一车的张延龄一直神色变幻,显然有些不太舒心。也就是张延龄对他这个兄长一向敬重,否则以其对外人的性子,怕是已经横眉怒目的嚷嚷起来。
张鹤龄笑了笑,宽解道:“延龄,是在心疼那些身外之物?还是为我自作主张替你决定此事怄气?为兄,事前没与你商议此事,却有不到之处。二弟,可别为此事生哥哥的气,我先给兄弟赔个不是……”
张鹤龄说气也不好,说不气也不是,嘴里嘟囔囔的。不过,终归是自家哥哥,事已至此,他只能勉强自己放宽心。
张鹤龄笑道:“二弟看来心里确实不舒坦。”
张延龄也不藏着,道:“哥,我确实不舒坦,但不舒服的不全是钱和那些田。少就少点,大不了回头我们再寻摸就是。
弟实不舒坦的是让人看了笑话,跌了咱勋戚的面子。出了衙门你不是没瞧见,那几个公候家的人,那脸上的表情精彩着呢。回头宫里给咱们的处罚下来,这满京城的不笑话死咱们。
主动认罚,胆小怕事儿,勋戚圈子里没有这般的事儿。咱们在勋戚圈子里,算是丢尽面子了。往后出门,指不定人家怎么说,甚或,给咱们撑腰的皇后娘娘也没了牌面。
哥,弟实在没想通,咱们张家怕过谁?有陛下在,有皇后姐姐在,何必要这般。还有,你最后说的那个,看那几位都不反驳,因是确实如此。既如此,何必还来这个大堂,凭白丢这一次的面子。”
“二弟,来这个大堂自是有来的道理,你该能想的明白。”
张延龄默然,他大概也明白,但既可以不用,为何不留着面子。
张鹤龄收敛了笑容,沉声道:“皇后的牌面且不提。我只问你,你刚说勋戚,但咱们在勋戚这个圈子吗?”
张鹤龄愣了愣,皱眉道:“这话怎说的?咱姐姐是皇后,咱家是一门双爵,世袭伯爵,亲贵之爵,怎的不算?”
张鹤龄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换个问法,你觉得若是我们张家有点什么事,朝廷上下有人会替咱们说话?除了陛下和皇后之外。勋戚会帮咱们说话?”
张延龄不解道:“咱们能出什么事?就这些买田打人的事?京城里哪家勋戚没沾点,即便是那些大头巾家里的,也不乏有之。哥,你就算今日不认,非要闹到陛下那边,定也不会有多重的处罚,要别人出甚么头?总之,有陛下和皇后在,其他人算得甚么?”
张鹤龄沉声再道:“但事实上,是否除了陛下和皇后外,无人会帮我们?你刚说的事都对,每家都有,但你看有被提来三司会审的吗?
延龄,圈子有,文官有文官的圈子,勋戚有勋戚的圈子,这所谓的圈子,是身份相近,为有共同利益所形成的一个围。
说直白点,就是同一背景的人家,有好处大家会商量着分,有坏处恶事或是有个遭劫遇难的,大家会一起帮衬,这就是圈子。你说说,咱们算吗?”
张延龄沉默了,他想了一圈,不得不承认,按哥哥的说法,不算。甚至,没准人家还会落井下石,他有些不懂了。
可他依然不甚在意,咱们靠山是陛下是皇后,是不是圈子有没人帮衬,值当什么?
“二弟,咱爹去的早,那会儿你年方15,一直没接触过太多事。姐姐护着你,哥哥也一直护着你,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凭白让你心里多些不痛快。
但你现在也二十有一,姐姐那边说过,回头要给你定门亲事,你也真正要顶门立户了。故而,今日有些话我就跟你说说。”
张延龄不解,不过,看哥哥语重心长的样子,他收起了浮躁,认真起来。
“咱家是勋戚,打咱姐姐当上太子妃那会,咱爹就从一秀才监生一步登天,官至鸿胪寺卿,正四品。此是皇家的恩典,但试想,那些十年寒窗,甚或数十年的文人们,他们会如何作想?
会不平吧?凭何你只是小小秀才,或许日后能考个功名,但那么大年岁,再蹦跶能蹦个几品?为何只嫁个女儿就能把他们几十年的苦读甩在身后?其后,爹先封伯,又封侯,风光吧?
咱大明铁律,非社稷军功不可封爵,文臣纵有功,非大功于社稷亦不可封侯。即便是封爵,也多是有诰无券,而咱家呢,世爵,甚至,连你也封了个伯爵。
同样的道理,一堆想着爵位世禄的武将文臣们,会不会不平不忿?故而,从咱家得享富贵始,我们就从来没被任何圈子接纳过。
咱爹在世时努力过,他看的也明白,文臣的圈子有利。因而,他交朋识友,广结善缘,丝毫未有骄奢之气。那些文人说的是,说咱爹‘起诸生,虽贵盛,能敬礼士大夫’,呵呵,看似好听的话,可事实上,是他们端着所谓士大夫的架子呢,他们要的是咱爹这个贵盛之人的敬。
咱爹故去之时,真正上门吊唁的,不足一手之数。大多都是派个旁支、下人,甚至人都不派的也不乏有之。那所谓的敬,换来的是甚?”
张延龄也是不平,愤愤道:“他们那是嫉妒,封官、封爵,咱凭的是圣上恩典,皇家恩典!”
“是啊,嫉妒!嫉妒无果心气难平之下,就变成恨了。”
张鹤龄笑了笑,道:“说起来也是事实,咱们终究如同那些人说的那样,靠的是攀上皇亲一步登天。咱们最大的功是因为咱姐姐是皇后,她又生了太子。”
“延龄,话言及此,事已明了,那些祖上建功流血传下爵位的人不会认同咱们。那些一路苦读考学做上官的人,也不会认同咱们。故此,所谓的圈子,圈子里的面子,毫无意义。”
张延龄有些懂了,他第一次仔细的回顾了一遍过往。不得不说,今天张鹤龄的话让他对过往多出了许多感悟。
稍顷,张延龄闷闷道:“没有就没有吧。那又如何,咱们如今即便两不站,也活的自在。往后我也懂了,所谓的勋戚聚会,咱不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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