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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尔卜丽虽也向来与胡赛音不睦,但胡赛音也终究还是她生父,她闻言自然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伤心,斥道:“阔连!你住口!”
阔连哼了一声,说道:“你扪心自问,我有一句说错了么?”
孛尔卜丽顿时无言以对,不觉面露黯然。
阔连神色肃然起来,蓦地沉声道:“孛尔卜丽。阿那,以阿密特立誓,与我阔连结盟!今日,我愿身先士卒,为你流血流汗,夺来阿那部的羊角银刀,让你做阿那王。来日,你出兵助我夺回王座,乙毗珠与阿那部用乌尔忽的血饱饮武士们的长刀,光耀伊特赛圣徒!”
孛尔卜丽骤然从他口中听到此事,顿时心下剧震,舌挢不下地望向阔连,愕然道:“你……你说什么?”
“只要胡赛音做阿那的王一日,阿那便永无宁日,仍旧是任人宰割、任人欺凌;只要乌尔忽做伊特赛的合汗一日,我们圣灵宗的信士便要任他迫害、流离失所,”
阔连说道,“孛尔卜丽,你是草原上的飞金羽,你是阿密特最虔信得圣徒,你怎能任由他们作恶?任由乌尔忽这恶鬼教我们伊特赛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孛尔卜丽心下又是一震,但随后却又不觉脸露怅惘,说道:“这……我怎么能?阿那部从未有过女王,金乌殿……金乌殿又怎会答允我呢?”
阔连说道:“圣灵匍谢从未说过女子不可做伊特赛部族的长王,可《神主宝训》中却说:‘义王纵使稍有僭越,只要一心是为他的民众谋福、只要诚心虔信阿密特,阿密特也会赦免他的罪,来世也也仍是义者;而不义之王,纵使道貌岸然,却也仍是要下多灾海。’孰贤孰不肖,阿密特是真神,牠自有论断。枉你飞金羽自诩义士,临到阿那部而今的危难之时,却又要瞻前顾后了么?唐努朗珠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固然只得认命听凭他人宰割,可你而今武功胜她百倍,你也要像她一样认命么?”
孛尔卜丽长叹一声,涩然说道:“只我一人有心,却又抵什么用呢?”
“有志者事竟成,这世间又岂有不抵用之说?阿那有多少百姓承过你的恩义,有多少武士得过你的指点,他们这般钦佩你、爱戴你,你如要起事,他们又怎会不向着你?可胡赛音呢?他只会喝酒,只会打人,是个连战场也不敢上的懦夫!他的刀,只朝向牛羊,朝向奴隶,朝向他帐子里的女人!”
阔连紧紧盯着孛尔卜丽,高声说道,“阿那的百姓,谁又当真敬佩他、爱戴他了?阿那的武士们只会情愿跟随你出生入死、拼个鱼死网破,那也远胜于跟着胡赛音坐以待毙,远胜于就这般眼睁睁地等着阿那消亡、湮灭于北疆的风沙之中!”
阔连的句句言辞、条条义理,在孛尔卜丽耳中听来无不是犹如惊雷一般,所言无不深谙她平日分明不忿却又从不敢细思之事,故而她口中虽总出驳斥之言,一颗心却在胸腔中砰然跳动,不由得攥了攥衣角,手心之中全是热汗,显然已是意动之极。
第42章弓鸣
但此事事关重大,孛尔卜丽也不禁深自沉吟,她一时间蓦然血脉偾张,一时间又觉迟疑不定,脸上颇为神色不属。
她在囚笼前踱了几趟步,朝那王帐遥望一眼,心中气血翻涌,负手沉思良久,终于定下主意,心念已定,朝着阔连说道:“好,阔连,今日你以阿密特的名义立誓结盟,娶我为妻,你我夫妻一体,我便与额哲立时随你起事,待得你助我夺得王位,我阿那部的兵将便悉皆供你驱使,你答不答允?”
“我自然答允!”
阔连脸色肃然,朗声说道,“我阔连·乙毗珠,以阿密特的名义今日与阿那部女王孛尔卜丽·阿那誓血为盟,结为夫妻,此后乙毗珠与阿那部世代联姻,共率塞北,光耀伊特赛圣徒!”
两人双掌相击,各自以刀兵割血互舐,以伊特赛最古礼之血誓就地立盟,以示决不相负。
孛尔卜丽微微颔,抬眼又看向额哲,说道:“额哲,你呢?”
额哲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此时十分果决地拔出腰间长刀,也即割血立盟,朗声说道:“臣额哲。阿那,誓死效忠阿那女王!金乌真神见怜,光耀伊特赛圣徒!”
孛尔卜丽点了点头,从额哲手中接过长刀,刀柄下压,内力注入刀刃之中,转瞬间便砸开了囚笼的铁锁,跟着长刀出鞘,手起刀落,将三人身上的铁链悉数砍断。
殷错虽听不懂这两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话,但自然也知道事成,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被这铁链捆勒许久,早已手足酸麻,只得被阿术真扶着出了囚笼,他出得牢房中,方自整了整衣衫,看了额哲一眼,笑道:“阿术真,你去将解救之法告诉额哲罢,免得他心急了。”
额哲听得阔连传译,这便朝殷错草草一拱手,用伊特赛语说道:“多谢小王爷。”
站在数丈外的侍卫见孛尔卜丽与额哲竟然带着这几名羁押的要犯出来,顿时面面相觑,忙围拢过来,脸上尽是惊诧之意。负责看守的侍卫长更是心下惊奇,连忙上前询问。
孛尔卜丽亲自上前,与那侍卫长说起话来。
殷错心下也是好奇,但他不懂胡语,听不懂孛尔卜丽与那侍卫长的一番对答,正想问问阿术真,却见阿术真神色颇为淡漠,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不由得更感奇怪。
只见孛尔卜丽与那侍卫长叽里咕噜说了一阵,那侍卫长脸露愠色,大声呵斥,显得甚是抗拒,却听得额哲哼了一声,霍然拔出长刀,一刀将他级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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