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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为什么要大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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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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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2年的下半年,陈立生欢欢喜喜地进到什马中学读书。

在这里,他不用烦恼一日三餐的问题,下课就往学校食堂跑。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姐姐月红一顿只打三两米饭,他却能吃下五两,甚至六两。因为没有别的零食吃,就算餐餐都是酸菜干,他也吃得津津有味。更别说有时还能奢侈一把,在食堂里打一份五毛钱的榨菜肉丝解馋。爸妈留了两百元给他和姐姐当生活费,姐姐每个礼拜会拿十块钱,一人五块。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用,只有到了最后一两天,菜吃完了才在食堂打一份菜。

立生在这里简直像是到了天堂,平时下课了跟同学打打篮球。还能在学堂里经常碰到姐姐,说一两句话,周五一起回家。

他的姐姐陈月红现在正式进入到紧张的初三生活。

初三一共有八个班,学校将一些成绩排前的学生分到了一班和二班。这两个班的教室也不在那栋四层的教学楼,而是在食堂前边的那栋三层的小楼的一楼,这是为了节省他们的打饭时间。陈月红分在二班,同班的还有美娥。

为了应对中考,初三的学业安排得很紧张。早上六点一睁眼,全体初三的学生到操场集合,他们不用做早操,而是在班主任和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跑出了校门,他们要绕整个什马外围跑一圈——整整三公里才能回来。跑得一个个腿酸肚子痛。

因为新规定,中考体育也计分,最高总共能加十分。因此学校很重视,除了早上的锻炼,每天下午还会安排一节体育课。上课的内容当然是死命地锻炼,先是围操场跑十圈,然后男生留下做俯卧撑,女生回宿舍做仰卧起坐,一组做六十个,总共要做五组。她们的目标是练到一分钟做四十五个以上。除了这些,还要练立定跳远,跳高。往往一节体育课下来,同学们都累得全身酸痛。再也没有人想上体育课,甚至惧怕体育课。体育老师在学生心里也有一定的份量了,因为他不再像初一初二一样,让学生嘻嘻哈哈玩耍,而是板起脸,严肃地监督他们做各种体育训练。

除了体育课的变化,初三年级的晚自习也要比初一初二多上一节。每天晚上,陈月红他们要上到夜里十点十五分,下课了就马上回宿舍睡觉,一睁眼又进入另一个循环。

只有周五,才能放松一下。周五,全体的学生放假,陈月红身上斜挎着那个跟了她三年的帆布袋子,同美娥一起往校门口走。

立生已经挎着他那个黑布包,等候在铁栅栏下了,一起的还有陈有良的女子——青青。青青跟立生都是读初一。村里本来还有许多其他的孩子来什马上初中了,只是有一些骑脚踏车,没跟他们一起,还有一些不熟的。

他们四人相跟着到校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两三毛钱的零食,随后踏着欢快的步子朝羊山走去。

每到周五的放学日,什马往羊山的那条泥巴路就变得热闹起来,再也不是之前那样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随着人们思想的改变,绝大部分的人家都下了狠心要将子女送来读书。他们这一辈已经吃了没文化的亏,不能让子女像自己一样,到头来还是当一辈子农民、作一世田。田里刨不出好日子!你去瞧瞧,除了本身生活条件不错的,村里哪家起新屋的,不是因为屋里有人在外头打工挣票子。出去见识了世面的他们清楚,就算出门打工,有文化才能有更多的选择,不然又只能去北江做鞋。北江做鞋虽说比屋里种地强那么一点,不过仍然脏累,那简直也是在拿命挣点票子!他们绝不能让孩子再走自己的老路!

现在在这条不宽的泥巴路上,满是斜挎着布挎包,打闹追逐的学生。他们嘤嘤嗡嗡的说话声使这条平日里死气沉沉的泥巴路活了过来。

月红,美娥,立生,青青几人吃着零食赶路,不时还聊几句学堂里的闲话。当然,这里边青青是最活跃的。她并不像她妈木秀那样刻薄,反而惹人喜爱。她的性格活泼,圆圆的脸蛋上常常挂着甜甜的笑。嘴巴也甜,见人便会亲热地打招呼。

夕阳出温柔的光,孩子们脸上都抹上了一层胭脂似的,将他们的笑脸衬得更加动人。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刚刚结穗的水稻像波浪一样起伏,并出“沙沙、沙沙”

的声响。

越往前走,学生渐渐少了起来,一些学生叉到小路,奔向了不远处的家。

到了邱头大队的石头山脚下那条碎石子路时,就只剩本村的七八个和下边的梅田村的五六个学生娃了。

暮色下,石头山如同被砍了头的巨兽一般触目惊心。它的左边上方已经被挖去了一大半。一辆蓝色翻斗车载着今天的最后一车石头,“突突突”

从上边朝这个三岔路口下来。

等进了邱头大队,梅田的几个学生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他们要穿过羊山的外围。走过光明大队的田地,就到了梅田的境地。

陈月红四人则拐到左边的田埂上,穿过这一片稻田,就进了村口,也就是邱头大队的家户群,走不了多远就是羊山村的戏台了。这时候不是年节,也没什么大事要请戏班唱戏。戏台上空荡荡的,不了解的人完全想象不到它曾经的风光与热闹。也是,近两年随着村里电视机的普及,还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听戏呢?听得懂这花鼓戏的老人死的死,就算没死,也是老得几乎动不了。不过每年村里还是会在双抢后请戏班来唱三天戏,还有正月十五十六这两天也是开两天戏,不是为别的,为的是图个热闹,也以此来显示本村的实力。不过来看戏的不多,孩子们宁愿在屋里看电视,即便匆匆来一趟也是为了来买东西吃。因为唱戏的缘故,村里流动的小吃摊贩都到这里来卖了,还有固定每天下午四点来钟在大队门口卖豆腐脑的妇女也转战到了这里。

可是此刻这里并没有唱戏的,也没有豆腐脑,就连石头庙也是庙门紧闭,连一点香火气也没有。除了几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村里人已经不像曾经那样迷信菩萨保佑。他们在外已经见识了只有努力干活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运气的成分在生活中实在少得可怜。

几人走过戏台右边那孤零零的两棵老樟树。过了勺子岩,走到塘堰下,就听到两声清脆的喊叫声,“月红姐姐!立生哥哥!”

这是有登的小女子,桃花。今年四岁的桃花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惹人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她总是喜欢到塘堰边来找谦世的孙子孙女玩耍。

月红和立生笑着应了一声,“哎。桃花,过来。”

桃花就乖巧地小跑着到他们身边,月红和立生将口袋里留的一点零食递到桃花的面前,笑着说“来,拿着。”

桃花接过零食,开心地蹦蹦跳跳跟在他们身边走着一起回家。

月红和立生在羊山度过惬意的两天。这两天里,姐弟俩一起去买菜,一起煮饭,吃了饭又一起走回睡觉的屋里写作业、看电视。当然这期间肯定会去婆婆的厅堂和二伯的屋里走动走动。金生一看见他们回来了就跑来屋里玩了。沉寂了五天的破烂屋里又有了一些活力。

到了周日下午,姐弟俩又相帮着把要带的菜炒了,照例是辣子酸菜干。上个礼拜炒的是干黄豆。嚼了一个礼拜的干豆子,他们两边的太阳穴都酸了。菜炒好了,他们一人装一瓶,揣进自己的布袋子里,然后收捡好屋里的一切,一起走到塘堰边,等上美娥、青青,一块返回学校。

这样舒适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两个月。随着学业的日益紧张,整个初三年级都要补课,一个礼拜只休息一天。这样,陈月红和美娥就不能跟读初一的立生他们一起回家了。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每天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陈月红的脸蛋、耳朵,总是会被刺骨的冷风割得生疼。老桥左边的田地现在正是一年中最荒凉的样子,不过因为有一层白雾的遮掩而模糊起来。老桥往右的石背山也是雾气缭绕,这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仿佛置身仙境一般飘渺,只听见白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哨子声——那是各班的班主任在出信号,免得有学生跟丢。

天气特来越冷,刚刚入冬就下了一场雪。

当初三年级的学生刚刚下了晚自习,走出冰窟一样的教室,飘飘洒洒的雪花就落在他们冻得冰凉的脸上。

陈月红缩着脖子,两只手也缩在袖子里,跟着美娥,以及同班的女生,踏着比鞋帮还深的积雪往宿舍跑。她的帆布鞋因为开胶和断底而漏水,因此她特意挑干燥一些的地方走。地上的积雪因为前边同学的踩踏而化水,加上天黑,她没看见,一下踏进了一摊雪水里,她的脚瞬间就冰得麻木了。实际上,入冬以后,因为没有活动,整日整日地坐在位置上,她的十根脚趾头一直是麻木的,而且红肿了起来,连鞋也穿不上了,此刻她就是拖着后跟跑的。她的两只手也生了冻疮,左手还好一些,可以时不时揣在衣服里。右手就没那么幸运了,右手要写字,一天到晚都是露在冰冷的空气里的,还要洗碗、洗衣服,导致整个右手都红肿起来。写字的时候,食指的关节处甚至开裂、常常流出血水来。一到夜里,藏在被窝下的手脚就痛痒起来。经过一夜的休养,手脚的冻疮处还没来得及结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冻开裂模式。

陈月红拖着红肿的双脚跑过了水泥操场,穿过那栋横在面前的两层木板楼房的过道。在隐隐约约的初三宿舍灯光的照射下,看见那一排熟悉的绿头水龙头。此时,在水龙头的左边,男生浴室的墙根下,围了一群的男女学生。学生的中间出一点微弱的手电光。

人群里隐约传来这样的话语声,

“我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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