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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渺看了一会儿,便抿紧唇转过身去,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周渺独自下山,他裹紧了身上那件外套,试图从里面再汲取些许温暖,山上风大,外套上的温度很快就被吹散了,无论他怎么收紧衣服,都找不回那种暖意了。周渺找了辆车,将自己送回宾馆,他蜷进被子里,在寂静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醒过来。
他觉得好像有万斤大石压在他的胸口,叫他连呼吸都困难,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周渺刚刚拧亮床头的台灯时,郑平洲就回来了,他看起来很疲惫,一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先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的水。
“回来了?”
周渺刚睡醒,嗓子有点哑,“他怎么样了?”
郑平洲坐在沙上,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气来:“人没事,就是过劳引起的心脏负荷过重,已经给他哥打过电话了,估计明天会来把人接走。”
他心里实在感到厌倦又愤怒,明明他在昨天已经严令贺怀景不许上山,谁知道贺怀景还是藏在人群里,一起悄悄地跟上了山,结果就真的出了事。
贺怀景还躺着没醒,郑平洲想要骂他一顿也没法子,憋得他满心烦躁,有苦难言。
周渺冷冷地笑了一下,心里那股酸涩与怒意冲昏了他的头脑,叫他完全不过脑子说出一句话:“人要走了,你是不是不舍得?”
郑平洲一下睁开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渺,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看你和他在一起。”
周渺抿了抿唇,干脆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就不能离他远一点?”
郑平洲根本想象不到周渺会这样怀疑他,周渺的责备简直就像一记闷棍,将他这些天轻飘飘的那颗心一下打落回原地:“你,你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的权利吗?郑平洲,我不是个大度的人,你最好……”
“你是在怀疑我、指责我?”
郑平洲如坠冰窖,这些天来的疲惫和烦躁终于冲垮了他的防线,怒意上头,他的声音也骤然升高了,“周渺,我没有怪过你浪荡轻浮,没有怪过你有那么多的情人,有那么多的绯闻吧?你风流无度,连我们的订婚宴都可以不放在心上,我一个人站在门口迎来宾客,又一位位将他们送走,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且不说我和贺怀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以这种姿态指控我!”
周渺坐在床上,怔怔地看向郑平洲,胸口传来椎心的痛,他想,其实他不是想要和郑平洲吵架的。
而且,他也从不知道,郑平洲的心里,对他有这样多的怨怼,这样多的不信任。
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了,他们都不够坦诚,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咎由自取。
而未来……他们还会不会有未来,已然是未知数了。
第五十章照片
郑平洲觉得自己像是紧绷了一整天的弦,被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拉得越来越紧,而周渺嘲讽般的质问就是在瞬间将这根弦拉断了。他喉咙里泛起一股烧灼的痛感,刚刚喝下去的水不仅没有缓解,反倒在胃袋里翻涌着,让他下意识就按上了隐隐作痛的胃部。
他是真的,真的感到疲惫。
早上出了这档子事,拍摄自然没办法正常进行了,他、副导演还有一些工作人员一起把贺怀景送去了市里的医院,看着人被推进急救室。郑平洲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等他坐下,才觉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如果贺怀景真的出了事,那么遭殃的就是所有人,贺家不仅会撤资,使得资金链断裂,电影无法继续拍摄下去,还一定会报复他,用尽手段使他身败名裂,就算不说这些,贺怀景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一条人命,已经足够压得郑平洲喘不过气来了。
除了早上和周渺一起吃了个三明治,郑平洲一整天再没有吃过别的东西,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一直和其他工作人员轮班看护贺怀景,就怕再出什么问题。郑平洲亲自给贺怀章打了电话道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即使隔着电话,他都能清楚地听到贺怀章压抑的喘息声。
贺怀景病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当时山上兵荒马乱的,嘈杂又混乱,郑平洲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周渺,只得先和人一起将贺怀景送去医院。等到有人来替他的班,他终于能回宾馆休息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周渺来。
不过,他又觉得,周渺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不至于要他多余的担心。
郑平洲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周渺,这一天下来,他身心俱疲,已是处于崩溃的临界点,只希望能回宾馆里喝上一口水,好好地睡一觉,至于其他什么别的,他麻木的脑子已经塞不进去了。
等回到宾馆,他不仅没有从周渺身上找到一些慰藉,反而被无缘无故地指责了一通,他原本就憋了一整天的火气,还被周渺冷冰冰地指责他舍不得贺怀景,叫他简直是愤怒到了极点。一时间,那些曾深掩于郑平洲心底的不满像是被点燃的炸药,顷刻间将他的理智烧得全无。
这一次,郑平洲的嘴比脑快了一步,等这一通伤人的话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翻旧账这事儿做得没劲透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气氛沉重得可怕,谁都没有再开口,屋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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