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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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言是细心之人,裴循这语气里的柔软与眼底那抹怔惘之色,并未逃过他眼睛,苏子言很快意识到什么,心头变得沉重。
苏子言与裴循一处长大,苏子言又年长裴循几岁,平日照顾裴循的时候多,对他性子最是熟悉不过,裴循看似潇洒无羁,骨子里既骄傲又执着,他这辈子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并为此汲营不休。
他从未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婚事从来都只是他夺嫡的筹码。他固执地将一切七情六欲抛开,对自己太苛刻了。
身为表兄,苏子言并不乐见如此,他希望裴循能过正常人的日子,甚至恨不得他与秦王一般,享受荣华富贵,妻妾成群。
眼下他好不容易动了心,那个人偏生罗敷有夫,还是敌营之人,苏子言十分难受。
有那么一瞬他在想,待裴循夺嫡成功,绞杀了裴沐珩,将那荀氏女接入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裴循并不知自己表兄为他操碎了心,确认自己腿没事,喝了一盏茶后便告辞,
“我就不耽搁你公务了。”
大约是工部尚书与另外一位侍郎听闻裴循在此,纷纷迎过来相送,苏子言便没管了,折回值房批阅今日的文书,坐了不到片刻,门外循吏领进来一人,这人是兵部一位小官,他捧着一张驾帖递给苏子言,
“苏大人,四月份,您从内阁要了一份调令,将通州那一百来河工调去了营州,内阁将这些人头开支算在咱们兵部营州卫所,可怎么成,这得是你们工部的开支,呐,要么将这一百人退回通州,要么您在这驾帖上签字,将之转到你们工部来。。。。”
苏子言听到这里,神情不自觉绷紧了。
当初他受那人委托,借荀允和之手发出那张调令,事后记在兵部头上,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叫人查到他身上来,可现在兵部找上门来了。
这么一点小事,即便算在营州卫所也无伤大雅,这份开支总是要出的,从兵部走和从工部走,对于内阁来说并无不同,
“是谁让你来的?”
苏子言警惕道,
那小官很是理直气壮,“下官管着兵部各项开支,年终折子到我这里,我自当核验,这是章程,苏大人素来聪慧敏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言下之意是没有人派他来。
他说的合情合理,苏子言无话可说。
人自然不能退回去,苏子言只能签了字,心事重重将人打发走。
虽说他不知那人为何托他办这件事,心里总归不太踏实,
要不给他递个消息,好叫他知道有人盯上此事了?念头一起,苏子言立即换了一身常服离开工部。
行至正阳门处,苏子言又突然打住脚步。
不好,这是敲山震虎之计。
对方一定是借此机会敲打他,引他去给幕后人报信,再顺藤摸瓜。
苏子言想到这个可能,猛地转过身,目光犀利地往四周扫去,正阳门处衙门聚集,人来人往,无数张面孔从他眼前滑过,有人笑,有人愁,乍一眼看不出端倪,他却坚信,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于是苏子言大步往回走。
守在暗处的王凡,见此情形,大觉失望,悄悄绕路去户部,将此事告诉了裴沐珩。
“那苏子言极为警觉,走到了正阳门又折回去了。”
裴沐珩手撑着眉心,慢慢失笑。
荀允和将裴循登门拜访一事告诉了他,他们推测幕后另有其人,于是打算顺着苏子言去仿踪寻迹,不料苏子言十分狡猾,没有上钩。
对手极为老辣,敲山震虎不成,只能另想法子。
这一日正是冬月初四,放了两日晴,到今日午后天际聚了些云团,层层叠叠的乌云聚在官署区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时值酉时初刻,这个点,官署区的官员该要下衙了,但今日走的人却不多,每到年关,中枢之地是最为忙碌的,甭管阴云密布,官署区照旧灯火通明。
司礼监掌印刘希文朱批完今日最后一沓折子,伸了个懒腰,见他起身,立即有殷勤的小内使奔过来搀着他绕出桌案,去到一旁罗汉床上喝茶,
“老祖宗歇一会儿,这些折子拿给胡桃与陈立两位秉笔批便是了。”
自卢翰二人被清除司礼监,皇帝又提拔了两名新任秉笔,合着过去的两人,司礼监加刘希文在内共有五位秉笔,刘希文却摇摇头,“他们两个还嫩了些,赶到年关,桩桩是要事,马虎不得。”
别看刘希文是一太监,身上没了根,他心里却有根的,身处中枢要地,一撇一捺决定着一隅百姓生死安危,刘希文从来都是谨慎严肃,不敢有丝毫倦怠之处。
小内使自然是奉承一番,夸他不愧是大晋内相,司礼监掌印对柄内阁首辅,着实有内相一说,刘希文为人低调,笑着摆摆手,
“你个狐猴只管哄我,可去伺候过陛下?”
小内使闻言脸上笑意顿失,露出凝重来,
“看您方才忙着,没敢告诉您,陛下午后立在窗口吹了一口冷风,如今咳得更厉害了,他老人家怕您说,不许小的开口。”
刘希文闻言脸色霍然一变,手肘拂尘往桌案一扔,狠狠点了点小内使眉心,大步往御书房方向去。
御书房后面有个暖阁,每年入了冬,皇帝便在此修养。
因着近日着了些风寒,皇帝窝在御塌一动不动,伺候的也是几个心腹内监,刘希文跨进暖阁,瞥见皇帝靠在引枕闭目养神,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咳,可见忍得厉害,他立即收敛了神色,挤出几丝笑容上了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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