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子克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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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新君端然浅笑:“卿是礼部尚书,令嗣此时成婚,刚好可为天下先。”
苏受田闻言心头大震:“陛下!先帝薨逝不过三月!想文宗显皇帝驾崩,满朝臣工服孝一年,民间百姓才是三月不忌。此时除服……未免太早……”
皇帝笑容转冷:“这柄如意是太后娘娘亲赐你家的聘礼。除服之事,也是太后点头。此事他亲娘都准了,要你多事?苏尚书瞧不上朕,连太后的面子也要撂了么?你有空在这里为先帝叩头如捣蒜,倒不如好好安排我长姐玉贞公主回朝之事,那才是礼部的本份!”
皇帝拂袖而去。
走向后殿之时,宝祐帝余光瞥见苏尚书冷汗淋漓、跪地不起,年轻的皇帝心头万分畅快!
那个春风得意的太子师父,终于失去了他赖以护体的师道尊严,跪伏在自己靴下瑟瑟抖。此情此景当真让人通体舒泰、四气神调!
怪道人人想做皇帝,原来做了皇帝如此称心如意。
走出侧门,看到庭前翠叶如同华盖,年轻天子的心头却升起了莫名怅惘:记得幼时,父皇不止一次在人前夸赞,苏大人是难得的忠直清官、饱学鸿儒。有他教育,太子定然不会是昏聩之主。
想到这里,宝祐帝黯然叹息:苏尚书忠直可敬,只恨……不是对他!
正沉吟处,宝祐帝就见不远处一个云肩锦袍的太监正向自己快步走来。那是他自潜邸带出的随身内监冯恩。
冯太监兴冲冲走到皇帝面前,满面含笑、下跪施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恩科殿试的卷子已评阅完毕,主考官现将试卷呈上,恭请陛下钦定御批。”
皇帝精神一振,这是他登基以来次开科取士,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主持殿试。如今鱼跃龙门,英雄入彀。皇帝简直迫不及待要去挑开那些芳香墨卷的封印,看看到底是何方英才蟾宫折桂?哪些士子做了天子门生?
瞧着皇帝兴致不错,冯太监低声加了一句:“陛下,秦王来了。说是来贺陛下野无遗贤。”
宝祐帝慨然一笑:“偏他会凑趣儿。”
他闲闲地说:“这两天没见秦王入宫,也不知朕这个贤弟又猴儿去哪里?活脱他那贵妃母亲的脾气,横竖没点儿安静。”
冯恩赔笑:“秦王年轻好动,不耐京中寂寞。听说这两天是去了宛平西北的殷山狩猎。”
沉了沉,冯恩低声再报:“听说秦王甚爱流连殷山……还在那里修了房子呢……”
宝祐帝长眉微轩,似有警觉:“你是说……宛平西北的殷山?”
冯恩垂肃容:“是。”
次日,秋风拂面,棠棣花凋。宝祐帝和冯太监在御园之中默默而行。
转过九曲回桥,皇帝抬眼瞧见寿康宫门前很有些热闹:一队宫女捧了华丽托盘迤逦而出,似乎是太后在颁赏赐。
冯恩笑道:“听说苏尚书儿子终于要成亲,太后特地多赏些东西给帝师充门面。苏尚书廉洁奉公、礼部是清水衙门。太后这是要接济穷官儿呢。”
宝祐帝看着络绎行走的宫人,蹙眉不悦:“给太多了吧。”
若非在皇帝面前,冯恩简直要笑出声来:“陛下有所不知,苏尚书家这位公子命硬克妻,京城闻名。自他十八岁起,连着定了三门婚事,新娘子二死一逃。可怜苏公子连洞房的门儿都没摸上便已恶名在外。为今之计,若非苏尚书多许聘礼,谁肯让亲生闺女以身试险?”
宝祐帝愣怔须臾,破颜而笑:“如此说来,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妇么?来来来,你与朕仔细说说,究竟苏相公怎么三婚未娶?新娘子如何二死一逃?”
京城街头
茶馆伙计王话痨举着水壶正在口吐莲花:“诸位客爷,你要问苏家新妇如何二死一逃?苏公子如何三婚未娶?您来壶小店儿喷儿香的茉莉花茶,尝尝咱新炒的南瓜子儿。您老吃着喝着,咱才好细细聊着。”
一众茶客嘻嘻哈哈地掏出铜子儿:“快说快说。谁差你这几个钱来?”
就在此时,一个面带忠厚的小伙儿背着粗布包袱走了进来。
王话痨打眼一看,就知小伙子行脚疲惫,是来喝水解渴。他一掸手巾,笑脸寒暄:“小哥赶路辛苦,进来歇脚正好!看您眼生,想是头回光顾小店儿,不知要用点儿什么?”
那青年满脸忠厚:“我进京寻人,走路辛苦,解渴就行。”
王话痨哈哈一笑:“理会得!”
说着,他满满给忠厚小哥儿斟了大碗凉茶,请他慢喝慢用。
他扭头走过临窗一桌时,见几个大汉面无笑容,也不聊天,只是冷冷瞧着外面街上。
王话痨阅人无数,知道这桌不大好招惹,他只是殷勤蓄水,不敢多劝多言。
那边儿茶客已在起哄:“话痨!来呀!上这儿喝茶不就是为听你说乐子?光干活儿不说话,你还要上衙门当班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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