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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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上天诸神,遥白同志被自己的推测吓着了,扯过酒壶来灌了一大口用以压惊。
如此醇酒,以遥白酒量也不过一壶,足见其烈。他倒还能持,觥玄就苦了。
大喜之日身为新郞,被灌些酒是再正常不过。觥玄酒量并不及遥白,但心中极苦,恨不得醉死也罢,所有敬酒便是来者不拒,昂头豪饮全不多言。
众人只见他长身而立,肩背硬挺面容极俊意态甚豪,酒意翻涌之中,均拍手而起哄然叫好。
觥玄垂下长袖,咽落一腔烈火,举目四望,金红圆帐明珠高悬,灯火瞳瞳衣影季季。什么珍宝珠玉什么国色天香,都只是他瞳中黑白两色的世界里或深或浅的背景而己。
人群背后殿柱之侧,那个白衣少年正举杯望来,瞳胜秋水,叠处浅,旋处深,贮满星光。美好的仿佛冰玉雕成,清雅的仿佛玉弦调音,遥远的仿佛莲生彼岸。
我的。遥白。
此夜之后咫尺天涯即是永别?这又让人如何能受?如何无动于衷,如何从容掩饰?
撕心裂肺全不能形容其痛,觥玄几乎是粗鲁的推开身前众人,踉踉跄跄想要向那人奔去。哪怕再近一步,也是好的。
酒意上涌,他头中昏沉视线迷离摇摇欲坠,这不过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成了千山万水遥不可至。
此时,他听见自己母亲淡声说话,声音不高是一向的平稳无波,冷静而卓然的,无法抗拒“觥玄醉了,将他送下去吧。”
无数只手伸来,仿佛密不透风的藤网,将觥玄包裹其中。
他却并不知道,这一切才只不过这漫漫长夜的一章序曲而己。
新人居殿名为景春,位于祈年殿之东剡水之畔,窗临乌水面向千山之域日深山方向。日后照影小姐临窗远眺遥望千山,满可以一慰思乡之情,倒是设想周到。
景春殿离主殿祈年并不甚近,两殿之间有深广无极的荆棵林为隔,白雪皑皑密林繁盛,黑与白的缠曲映画之中,觥玄甩去随从孤身一人蹒跚行来,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
夜色茫茫枝叉横生,仿佛引他走向无尽头的黑洞。觥玄酒气翻涌胸间欲裂,几乎无法举步,却没想到有人会在这里等他。
浴雪君垂手而立,长袖浸垂宛如堆雪,浅色衣衫上绣有暗色槿纹,映了皑皑白光,色作浅灰,更显的整个人了无生机。
他于狂乱纠缠蜿蜒扭曲仿如缠蛇的密林中抬了眼,盛满余灰的眼里却有种异样明光,仿佛明月江水粼粼胜银。
挺身立于觥玄身前,浴雪君平日静若沉水的眼里一时锐光大盛,缓缓抽出腰畔长剑,轻声言道“此剑名凌霜,千年之前现世于惊雪盛雪之中,冰川危崖之巅。凝冰雪引天雷,实乃惊世神兵。在我浴雪氏手中世代相传,主君得配。如今,本君将它传于你。”
顿顿声,浴雪君侧身移步,淡袖展开横剑于身前,言语之中几无情绪,平淡之意更胜以往“待本君百年之后,你可持此剑以继,君号为玄。今日,本君传你晚霜清歌十三式,你且凝神一观。”
百年之后?觥玄闻言心中一跳,呼吸紧窒张口欲问,却见林中浴雪君己手持凌霜剑跃身而起,浅色衣袖迎雪而展,其上槿纹盛放。
身形乎高乎低如走龙蛇,浴雪君反拧手腕,剑尖轻颤,十六朵剑花几乎同时绽放,于深天细雪之中宛如群星,其状甚美,气象却极为森严。
剑光横斜身如轻羽,只听浴雪君漫声长吟“旆盖飒沓,箫鼓和些;金凤玉鳞,郁骈罗些;反风名香,香气遐些;琼田瑶草,寿无涯些;君著玉衣,升玉车些;萧寥天清而灭云,佩随香兮夜闻。君乘之觞于瑶池之上兮,三光罗列而在下!”
口中语气越发轻曼,犹如情人耳语,又微带了些追忆与叹息。
前尘往事俱己成烟灭。今时今日,仗剑凌霜翩身惊鸿,浴雪深还在,可那个人胜琼田瑶草,能令三光罗列而在下的少年,却早己不在。
早己回不来。
目光一瞬凄迷,浴雪深挺剑直刺,衣襟猎猎,灰白直发飞扬若舞,身形在曼声轻吟中愈加凄清。
灰衣长发的男子在缠曲纠结的深林之中仗剑游走,剑光如织身形若影,盘旋收势之时,半空之中剑花与细雪交织,暗夜益清,明月遥挂万籁无声。
倚在荆棵树下,觥玄昂头观望这一场映雪剑舞,己是痴了。只觉夜阑月明,剑气纵横,说不出的凌利,又说出不的缠绵凄绝。令人心酸难挡,莫可名状。
旋身收式,浴雪君将凌霜长剑横于面前,目光轻轻荡动,遥遥远望似有怅惘,半晌方言“本君一生曾经少年意气,心比天高。以为一人一剑足以荡平天下不平之事,以为坚持就是悔亦不改,以为本君的信念就是这个天下,其他的均可舍弃。以为…以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无可挽回。”
灰发轻拂,浴雪君垂头望剑,其上光如秋水雪落无痕。他身形微晃惨然一笑“可惜…可惜现在明白为时己晚。本君时日无多,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浴雪君双手捧剑缓步行至黑衣少年身前“觥玄为君,再若如本君一般束手束脚。在下也好,君位也罢,均不如心之所至来的重要。只是…有一事还请玄君务必答应——本族浴雪氏,从今以后要与云中氏世代交好,互为守望生死不弃。世世代代,生生世世!”
觥玄茫然的捧剑入手,只觉长剑凉如寒冰,凉意直侵入心底,浸生出寒冰。
夜空之中长云如阵天风更急,细雪疾舞卷起身前那人的灰发长衣,吹的他仿佛顷刻之间便能随风化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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