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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昌实录 中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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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得其矫诏,见其不改“皇”

,大愕,惶恐不知所为,急召诸将吏及杨琼于王府中会议。上传诏遍示诸将,并此前诏敕,指“皇”

字曰:“卿等以为,此矫诏不?”

诸将吏沸然,交头接耳,上乃问杨琼曰:“卿达,如何?”

琼徐然曰:“臣以为,今至尊大渐,内外相隔,太子留中,事不人闻,而此敕文既乖前约,必是矫制,恐太子已行豺狼之举,亲犯弑父之奸,故欲诈我入京,以加屠害。今日之计,莫过传檄四方,暴其大逆,星言电赴,径捣东都,四海闻我名正而言顺,纵不来相助,亦匪敢轻举,则殿下以先制人,摧之拟振槁,假汾绛铠马,破之等折枯,如是,天下不足定矣,此上上策也;若犹怀疑虑,坐甲按兵,则委人以抗旨之名,太子因之蛊惑四海,纵我再移檄远近,会皆不信我,谓我以诈,问我以何不早,必是临危狷惧,诬谤太子,如是,王惟能以并州之众,与天下争锋,则转攻为守,由先反后,胜败孰归,臣不敢料,此中策也;王若以太子心非蛇蝎,性违虺蜴,谓此诏之矫,徒其恐惊扰殿下,故权为此计,欲殿下入京,宣以兄友,期王弟恭,然后前嫌冰释,宿恨烟消,伯仲相睦,昆季欢言,则王但奉此敕,匹马南行,然臣不敢信之,俟王一旦启程,臣则南面再拜,自刎家中,何也?不忍生见殿下之为人鱼肉矣!故作斯了断,以报王之殊遇耳,此下下策也。臣所能画,惟此三策,王审今形势,躬为断决。”

今上颔之,问诸将吏曰:“诸君作何?”

并州记室羌登言曰:“若太子之敕诚矫,则此君之言是矣,若非矫诏,乃高帝一时忘易其字,如何?如我举兵,岂不成乱臣贼子乎?”

初,今上未尝使外人知杨琼,故珍以“此君”

呼之。琼欲言,并州参军胡珍先对之曰:“士嘉所疑有理。然若此敕不假,至尊未有不讳,则纵我兴兵,至尊问罪,我有由也,曲不在我,殿下以父子之情,据理之实,恐无妨矣;然傥坐待晋阳,若真如此君所言,则你我徒作阶下之囚,枉为泉下之鬼。”

羌登字士嘉,故珍呼之曰“士嘉”

。琼曰:“此公所言是也。”

诸将吏相顾纷扰,犹未能决,王妃杨氏从后出,再拜而跪于王前,高声曰:“坐待则必死,起争犹可胜。胜则君帝临天下,臣妾得附龙鳞;败则与君共赴九泉,生死同之矣!妾素无深略,惟知此耳,何复言哉!?”

诸将吏见之,亦皆跪,齐声喝曰:“惟王命是从,誓与王共生死!”

今上遂定计,拔剑指天,厉声曰:“皇天庇佑,事若有成,富贵与卿等共之;事若不成,九泉与卿等会之!”

遂以“吊帝丧,诛不孝”

为名,起于晋阳,移檄四海曰:

“今上万岁至尊大皇帝自去秋九月,圣体不康以来,养气后宫,屏绝内外,时至今朝,将三百日。又洎乎今春以来,龙体大渐,满朝卿将,未尝入禁,惟太子秦序侍疾于“万圣宫”

,代为监国,亦几百日也。于此之间,宫中动静,朝野靡闻;圣上安危,四海未晓,诚使宇内胆吊,臣妾心焦!

然日来晋阳得洛京敕令,言万岁疾笃,欲召小狼王入京。夫在畴昔,小狼王以边关事密,与万岁相约:凡万岁与今上诏敕,并改“奉天皇帝”

之皇字“白”

下“王”

为“土”

,以别真伪耳。比年至晋敕诏,莫不如此,王府皆有存藏,天下可为验证。而今日此敕,顿乖前约,料其形势,必是山陵已崩,太子矫诏,欲害狼王。若夫万岁以疾笃登遐,事不悖情,太子如何不丧于海内?而秘其事于深宫邪?岂非秦序已肆禽兽之毒,亲行弑父之逆乎!

呜呼!小狼王以万岁之爱子,剖符封疆,寄任维城,期以扞卫皇朝,报忠君父。然观今日之局,万岁处不测之中,元凶谋屠害之计,王以先皇血胤,国家藩封,焉能坐视天子崩以迷离,空纵孽息逞其饕餮?故歃血太原,誓盟并府,云聚铁骑十万,景从战将千员,鼓噪扬旌,鸣铮耀甲,自晋阳,电趣京洛,铠马成群,跨壶关而越太行;骁锐接踵,济汾谷而临北邙。精兵奋威,贾百战鲜卑之余勇;虎卒激昂,蓄疾仇豺狼之宿恨。夫以此斗战,何坚而不摧;以此对敌,何强而不灭?冀以“吊帝丧,讨不孝”

,问罪豺狼,报偿皇恩,洵名正而言顺,必弹指可成功。

夫万岁之临四海,积年而累岁,故观文诸君,或久食天家之俸禄,或宿蒙圣主之化恩,属此君父罹惨之时,直兹虺蜴遘邪之际,焉能不愤?孰可安眠!诚忠臣显纯之秋,谅义士奋节之日!如何不枕戈抚剑以从义旅?奈何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凡从义讨贼,迎顺伐逆者,拜官赐爵,山河指誓;封妻荫子,金石为诚!传檄四方,咸使知闻。”

今上之兴兵问罪,总并州见甲,凡有步骑十万人,使羌登将步卒三万,顺汾水而南,趣襄陵,以为偏师,躬将大众七万人,使并州长史陈瑞将九阵“阎罗”

,先乎移檄,衔枚裹蹄,兼行倍道,出壶关而越太行,陷邘城,临沁水之北,今上乃移檄远近,帅余众以继之。留近幸惠诤留卫妻子于晋阳,诤进言曰:“臣有言,昧死请王上。”

今上惑曰:“卿但语。”

诤乃曰:“今王上既起兵以内侮洛京,并州将士皆冒罪弃家而从。王上今留妻子于晋阳,是示将士以有后,则谁竭心肝胆?不若从妻子南下,将士以王上有必前无后之心,势悉奋力以战。不然,众将士睹王上虑妻子,各亦虑其妻子,皆思顾望,莫存战心,焉有弃家而从王上者邪?”

今上善之,遂将妻子从军。

师既动,今上问于杨琼曰:“胜负何若?”

琼对曰:“彼若会天下精兵,固垒河南,锁距险阻,我以藩王之众,犯偪帝京,旷日持久,人心自疑,倘进不能取畿甸,退必瓦解而鸟散,徒成禽耳;彼若遣勇将名师,越河而列阵,与我野战斗兵,以逸待劳,胜负未可预知,然以大王之神勇,阎罗之骁健,将胜多而败少也;彼若驱合司隶之兵,迫集三河之甲,推锋远指,图我晋阳,昼夜奔波,星驰电赴,比至我剑下,人困马罢,士衰将乏,我以必死之众,畜锐之师,摧其草云之徒,捣厥颠沛之将,一战可举之,进而乘锋南下,太子之颅,旬月可见!”

今上又问曰:“卿预彼将如何?”

对曰:“太子外惮大王之勇,而内怀急功之心,必不取上下之策,盖将行中策也。”

而太子果如其言。

邘城既陷,事闻洛京,朝臣惶惧,问于太子,太子初言帝未崩,而人皆求见帝一面,太子不能奈何,始言帝崩而丧,即位灵前,于是内外疑虑,以为今上檄文所言是实。初,高帝弥留之际,太子恐四海有变,故使明王赴襄阳,总督荆楚。至是,太子亦传檄四海,以讨今上。

二檄至各州,豫州属前牧方卒,尚无新牧,太子以洛京之命,得以收其州兵;雍州为圣王所督,荆州为明王所督,而王后应太子召而入京,故亦不奉太子檄,二王将兵赴洛,以助太子;扬州、徐州郡门林立,其牧张骁、郑谈惟保州自守而已;兖州牧任成得二檄,亦惟守境而已,人或劝之,成曰:“我位已极外臣,何苦干此纷争?”

两皆不应;青州牧高玉弟青州司马兼济南太守岳问玉曰:“君侯何如?”

玉曰:“此皇家内事耳,你我兄弟但保州不为寇盗而已。”

亦如徐、兖;交州牧迟然得檄,亦如任、高而已;至于凉州牧王平、益州牧刘提,皆以路远而胡盛,辞假时日,实以观望耳。

先是,冀州牧赵政、幽州牧赵之扬既宿与今上共历战阵,同讨北狄,故而情好甚密,数与交通,于是檄至燕赵,之扬驰至邺城,与政谋计,而今上亦遣使至邺,叙以往情,许以封尊,二赵遂转运燕赵甲械资粮,并突骑精兵五万人,以助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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