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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殷国境内必会有人跟踪，一行人索性大摇大摆去了宁朔军营，出示令牌后，宁朔大将军孙恩亲自迎出军营。薛蘅本待将柔嘉在此放下，可柔嘉似看出了她的心思，自进军营起，便从小鹿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中不停把玩。薛蘅看着她消瘦的面庞上坚决的神情，只得暗叹一声，将话收了回去。孙恩不认识柔嘉公主，只道她是天清阁的女弟子，也没在意。他与薛蘅等人寒暄见礼后，便亲自将众人送过边境封锁线。神锐军这三个月来与宁朔军隔着边境线紧张对峙，一见宁朔军那边过来几个人，又不象是宁朔商队，便立即有士兵射了响箭出来。薛蘅拉住马，运起内力，大声道：&ldo;天清阁阁主薛蘅，求见裴大将军！&rdo;她这句话运上了八成内力，穿透漫天风雪，清清楚楚地传入两军将士耳中。有点武功底子的无不咋舌，吕青和抱琴看着薛蘅的目光，也露出几分钦服之意。柔嘉扯了扯抱琴的衣袖，轻声问道：&ldo;怎样？&rdo;&ldo;比邓公公强，只怕比左总管也差不了太多。&rdo;抱琴靠近她耳边，低声道。柔嘉暗中吐了下舌头，忽然想道：若是我也象薛先生这般文武双全，明远哥哥也象敬重薛先生一般敬重我，我在危急关头也能救明远哥哥一命，岂不比当公主更要快活？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神锐军早有将领策马出来，与薛蘅一番交谈后，自有人去禀报裴无忌。不多时，一通鼓响，两匹黑色骏马在数百人的簇拥下急驰而出，当先一人身形高大，面相豪阔，笑得声如洪钟。&ldo;薛阁主来访，裴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rdo;六三、钢铁心肠何曾折薛蘅在马上提缰拱手，&ldo;裴将军！&rdo;又转向他身边那位红衣女子拱手，含笑道：&ldo;裴姑娘！&rdo;裴红菱一下子兴奋起来，笑道：&ldo;薛阁主认识我？&rdo;&ldo;渔州红翎之名，我听明远说起过。&rdo;薛蘅轻声说道，特别在&ldo;明远&rdo;二字咬得重了一点。裴无忌正讶异天清阁阁主怎会到访大峨谷，一听便知事有蹊跷，又听空中传来数声雕鸣，抬头一看，见大白正与一只黑鹞并肩齐飞。他心中一咯噔，面上却不露出异样，笑道：&ldo;薛阁主，请！&rdo;进营房时，哑叔先下马，再将薛忱抱下来。哑叔身形高大，比裴无忌还高出半个头，薛忱在他怀中，象个瘦弱文静的少年。裴红菱觉得奇怪，跟在旁边看着，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在薛忱的双腿之上。裴无忌正引着薛蘅进屋，见状喝道：&ldo;裴红菱！不得对薛神医无礼！&rdo;裴红菱吓了一跳，跺脚道：&ldo;大哥！你这么大声，会把我吓出病来的！&rdo;&ldo;你胆子大，吓一吓也没事。&rdo;旁边的副将钟飞笑道。&ldo;谁说的？！&rdo;裴红菱叉着腰道：&ldo;我从小到大，已被大哥吓出了很多病，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rdo;&ldo;人若惊吓过度，吓出病来，也是有的。&rdo;一边的薛忱忽然出声。裴红菱顿时大声道：&ldo;瞧瞧！薛神医也是这么说，我没说错吧。&rdo;薛忱神情严肃地说道：&ldo;尤其是很有可能吓出一种病来，性命攸关，万万不可轻视。&rdo;&ldo;什么病？&rdo;裴红菱忙凑到他面前，认真问道。薛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转过头，拉长了声音，悠悠道：&ldo;眼‐‐珠子病。&rdo;裴红菱正搜肠刮肚地想着&ldo;眼珠子病&rdo;是什么病，众人已憋住笑，进了营房。等她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之时，忽听营房内传出裴无忌如猛虎下山般的怒吼声，&ldo;怎么会这样？！&rdo;她还没来得及冲进营房，裴无忌已大踏步出来，额头青筋直暴，连声喝道：&ldo;集合全部人马！所有的人，统统集合！奶奶个熊！不把这帮狗崽子剥了皮，我就不姓裴！&rdo;说着一脚将守战鼓的士兵踢开，拿起鼓槌，便要敲响战鼓。裴红菱这回是真正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冲上去，薛蘅已从房中箭步跃出。她一个纵身便纵上将台，在鼓槌就要落下的一瞬间，架住了裴无忌的手。裴无忌狂怒之下吼道：&ldo;放开！&rdo;可他连使几回力，却怎么也压不下手腕，一口气稍有松泄，薛蘅手一抹一带，便夺过了他手中的鼓槌。裴无忌还没来得及说话，鼓槌忽然又回到了他手中，他心中骇然，知道薛蘅在将士们面前给他留了面子。他急促喘了几口气，道：&ldo;薛阁主有何见教？&rdo;薛蘅望着他，缓缓道：&ldo;我去天牢见明远时，他说了一句话。&rdo;&ldo;什么话？&rdo;&ldo;胡未灭，战依旧！&rdo;薛蘅一字一顿。裴无忌愣了片刻，右拳猛然向后一击，击得战鼓&ldo;嗡嗡&rdo;巨响，伴着他的一声狂吼，&ldo;不行！&rdo;此时，神锐军的将士们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裴无忌索性转过身来，在将台上大声道：&ldo;众将士听着！&rdo;&ldo;是！&rdo;上万人齐声应喝，震得北风狂舞、乱雪飘飞。裴无忌环视了一眼众将士，大声道：&ldo;我的结义兄弟，你们的骁卫大将军谢朗，为了帮我们洗清&lso;哗变&rso;的罪名，被小人诬陷他策动兵变，杀害了御史，现在已经被下在了天牢之中，两个月后便要问斩！&rdo;神锐军将士大惊，&ldo;嗡&rdo;地一声议论开来。副将钟飞与谢朗素来交好，立马上前，怒道：&ldo;将军，咱们杀进京城，剥了那帮狗崽子的皮！把谢将军救出来！&rdo;便有人高声应喝。薛蘅见局面有点失控，正要说话，裴无忌已缓缓摇头，道：&ldo;不。我兄弟，他有难处，他是为了咱们才把这罪名扛下来的，咱们不能陷他于不忠不义的境地。虽然那帮狗娘养的给咱们泼脏水，可咱们自己，绝不能做不忠不义之人，绝不做对不起国家百姓之事！&rdo;他这番话说下来，神锐军的将士们，特别是当日参与&ldo;哗变&rdo;之人，都不自禁地黯然低下了头。他们何尝不知，裴无忌拉着神锐军上大峨谷，不惜背负&ldo;谋反作乱&rdo;之罪名，全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他们中有些人的亲眷还留在殷国，即使亲眷拉来了大峨谷的，在这苦寒之地，过得也甚是艰难。谁都想洗清罪名、回到殷国，谁也不想背上一个&ldo;不忠不义&rdo;的罪名埋骨他乡。裴无忌继续大声说道：&ldo;谢将军一旦冤死，咱们的罪名就永远无法洗清！现在只有咱们回去投案自首，说清当日的情形，请朝廷查明真相，才能救出谢将军！也才能给咱们自己一条活路！弟兄们！你们愿意回国的，跟着我走！不愿意的，留在这里！我绝不强求。&rdo;薛蘅还待再劝，裴无忌转身望着她，一字一句道：&ldo;薛阁主，男子汉大丈夫，有些事，即使知道是一死，那也是必须去做的！&rdo;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与神情，令薛蘅涌上几分熟悉的感觉，不由一阵恍惚，她没有再说，转身默然下了将台。吕青见她担忧的样子，走近劝道：&ldo;其实也不必太过忧怀。他们回去了，才有可能洗清谢将军的罪名，不然老在边疆这么耗着，也不是长久之策，还极易被人拿来大做文章。再说，向来法不责众，朝廷不可能将几万骁勇善战的神锐军就这么全灭了，还得靠他们守卫边疆呢，顶多裴将军削职、当日闹事之人吃些皮肉之苦就完了。&rdo;薛蘅默默地点了点头。数万人马一动，雪尘遍起。薛蘅知再劝无益，便想起了后策。她思忖一番，走到裴无忌身边道：&ldo;裴将军，眼下宁朔军还在严防死守，你这几万人马一动，只怕他们会误解，以为你们要攻打过去，边境难免出乱子。&rdo;裴无忌也逐渐冷静下来，道：&ldo;那依薛阁主之见，又当如何？&rdo;&ldo;还是由我们先去宁朔军见孙恩，说明原委，得到他的配合后，你们再分批过边境。&rdo;裴无忌点点头，&ldo;阁主所虑甚是。&rdo;他转身进了营房，写了封信，盖了将印出来，犹豫片刻，大声叫道：&ldo;裴红菱！&rdo;裴红菱象野兔子般蹿过来，昂首挺胸，双足一磕，大声道：&ldo;末将在！&rdo;神锐军将士见惯了她这样子，不以为异。薛忱却不禁莞尔一笑，连忙以手抵住鼻子咳嗽了一声。裴红菱没有理会，兀自满面严肃地看着裴无忌。裴无忌看着她，眼神逐渐柔和，话却仍是硬梆梆的，&ldo;你拿着这封信，随薛阁主去见孙恩。孙恩若不相信，你就要他将你绑了，说我神锐军但有异动，让他将你砍了祭旗！&rdo;裴红菱大声道：&ldo;末将遵命！&rdo;她自裴无忌手上接过信，低下头，半晌，又抬起头来叫了声，&ldo;大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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