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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壁书(共3册) 青林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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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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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谢昶轻轻开口,声色沉静如初,望着面前光亮微弱的殿阁道,“太后怕是已休憩了。”

萧祯不曾多携人来,许远并四名小内侍跟随在后,正要上前通传,萧祯却道:“不准喧哗。”

一行人轻步入了正殿,风过纤廊,走珠有声。敬公公听闻动静从里殿迎出,疾步上前叩拜:“见过陛下。”

“母后歇下了?”

“是。”

敬公公回禀道,“太后说,若是陛下今夜来问有关岷江战事的封赏一事,着奴告诉陛下:陛下是一国之主,只要为陛下所定,她绝无悖议。”

萧祯努力藏住神色,静默一瞬,慢慢转过脸。“朕知道了。”

他低声道。高烛之下,那清贵眉宇间的担忧此刻才十分明白地流露出来,问道:“太后今日身体如何?”

“许是日头渐长、春日渐暖,使人愈发慵懒之故,太后这两日吃药后很是嗜睡。”

“御医如何说?”

“不过体乏身虚,需要静养回神。”

“如此……”

萧祯轻轻叹了口气,嘱咐道,“你们要好生侍候,汤药进补,不得懈怠。今夜夜深,朕若进去,恐打扰母后休憩。告知母后,朕与太子明日来承庆宫用晚膳。”

“是。”

敬公公堆起满脸的笑容道,“承庆宫今日不比往日,郡主和小侯爷都不再宫中,太子又忙于学业,太后难免清静寂寞的很。陛下明日能来用膳,太后必然高兴。”

萧祯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皱眉道:“你不说,朕倒忽略了……夭绍去北朝已有半年,怎么还未回来?”

转眸望着谢昶,似是不悦,“太傅,需要朕派人去北朝找一找么?自己的外祖母重病卧榻,她身为晚辈,岂能如此逍遥在外?”

谢昶未及回答,敬公公已道:“陛下若要遣人去北朝寻郡主,奴愿走一趟。”

此言倒是巧妙地借挪了萧祯的话锋,轻而易举,一蹴即就。萧祯无奈一笑,深知其后指使为谁,不便驳回,又不肯多做言语,只是四顾殿壁,故作沉吟。谢昶霜眉微抬,望着悄无声息的里殿。半勾的帷帐间透出一脉浅浅的光色,流泽如月,清寒刺目,不可对视良久。于是收回目光,淡然笑道:“既是如此,便劳公公走一趟,为老夫唤回那不懂事的丫头。”

敬公公立即道:“谨遵太傅命。”

躬身揖手,端出十分的恭敬,从容含笑间,利落敲定此事。

四月初五,朝廷的恩旨降至江夏。犒赏丰厚,封赐大度,孟津一战立功者无不倍受鼓舞。随恩旨同出尚书省的,另有一卷加授湘东王萧璋为朝廷大司马、都督诸军的急旨。自孟津一役后,萧璋已从江夏退回浔阳,筹措三军粮草,收到御旨后不敢懈怠,连夜西行,四月初七,命江、豫、徐三州兵马元帅共聚江夏城中官邸,商议战事布署。

北府兵既到江州,怒江战线的防守自然有所变化。阮朝手下的三万徐州新兵乃训练有素的水师,自军出徐州以来,五千战船亦沿着怒江飘流而至。江豫两州将士不善水战,先前隆冬之际,尚能借助冰冻锐减的水域踏上荆州与殷桓对战汉阳。而汉阳战败后,两州军队退守怒江对岸,却只能在浅滩处防守荆州军的抢攻,因水军甚弱、战舰不足之故,迟迟不能再出怒江、西进荆州。

此番北府军携三万水师到来正解当前僵局,萧少卿撤出水域最广的赤水津守兵,集江州军于夏口,西山下陈设营寨数十里,与驻守在石阳的豫州军营延绵一线。怒江西南浅滩的百里防线自此交给郗彦。四月初三,五千战舰俱到江夏三江口。两千战舰拨给江、豫水师,其余三千屯守赤水津。北府军因此分为水旱两寨,水师于江中下寨,大船巡于外,以为城郭之坚;小船居于内,便通来往,灵活掉转。岸上另结营寨,亦摆在西山下,与江、豫两处营寨旗杖相接。自此每至黄昏后,彤霞披山,数百里篝火不绝,无论江上岸边,红光映天彻地,使得荆州军接连数日不敢贸然进犯。

但以萧少卿与郗彦事先的揣测,此事却是意外之外。殷桓自兵出江陵以来,战已数月,除却侵占豫州西北几座城池,别无寸功。而此战拖久疲乏对荆州军势必不利,以殷桓速战速决的急切心思,当是迅疾增添援军,趁北府军尚未熟悉赤水津水势、三州军旅调动频繁之乱时大军压上,乘势攻击,江夏一带防线受此压力,不可谓不是艰险。萧少卿与郗彦甚至已将精锐骑兵调至西山丛谷,以备殷桓水师登岸,便凭峡谷险恶地势相阻,与荆州铁甲决战山野。

然连日内怒江江面平静异常,对岸乌林渡口的数千战舰次第摆布,迤逦五六十里,骄阳浓烈,只映出白浪尽头一片乌森森的阴沉气象,并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枉我在他营中待了一年,竟不曾摸清他丝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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