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难眠明月夜(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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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我隔壁房间的那位,是乡政府新来的会计,叫杜胜友,大学刚毕业,县城里人。乡政府大院就那么大,就那么几个人,所以新来一个,就成了焦点,人人关注着他。按我的经验,大学生有两种,一种极度自负,好像地球上放不下了,满嘴子曰书云,云山雾罩,做起事来却眼高手低,颐指气使,却百无一用。另一种谦和安详,意气风发,拼搏上进,努力着出人头地。像杜胜友这种既是大学生又是城里人,一般来说,到了乡下就应该狂妄得没个边,他却是个异类,比农民还憨厚还朴实,大院里见了谁都主动点头打招呼,比我还低调。我们两个住邻居,每次看见我的房门开着,他总会进来说一阵子话,给我讲他上大学的那些事儿,一讲就是半个晚上,直到我坐着要睡着了,他才丢下一句:“今天就到这儿吧。”
上完课似的端起茶杯走人。我最怕听他故事后面总结性的那段话,他每次讲完故事,便要对一脸神往的我讲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道理,他总结似的说:“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今日吃苦,明日享福,看看哥哥我就是例子,大学好混的很,一毕业要啥有啥。”
我怀疑他爹是说相声的,他继承了他爹的基因,能说会道,而且,据说,说相声的人脸皮子厚。
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我还是连连点头,看在他经常来陪我,来给我讲故事的份上。其实他的有些话是大实话,看看乡政府大院里,就他和我父亲,还有那个老书记工资最高,那两个是官,资历也老,他有文凭。文凭就是资本。听说连那个秃了顶的经委主任老邢,三十多年工龄了都比不上他,就因为老邢是个大老粗,小学文凭。有一次老邢看了工资单发了一通脾气,说了一溜怪话,“这真是老的不如小的,干的不如看的,拼命做事的不如瞎捣蛋的,加班的不如闲转的。”
听说老书记知道了,把老邢叫进去训了一顿,老书记资历比他更老,他自然不敢胡蹦跶。
不过我不关心工资的事,我最关心的是杜胜友为什么没领一个大学女朋友来。按他的说法我的设想,既然上了大学,学习可以放松点,男女间那点子事一定要抓紧办的。他既然是县城里人,又上了大学,自然精通那些事儿,应该谈过两次或者三次恋爱的,可他为什么就没领一个女同学来呢?百思不得其解,想问问他,有几次话都到嘴边上了,可还是忍住了,暗思量,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们学校就有一位姓周的老师,四十多了还没媳妇,大家说他那玩意儿不行,所以蹉跎至今,仍是孤影飘零。我虽然不清楚男人的那玩意儿对于女人有多么重要,但明白了那玩意儿如果不行,就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看来女人嫁人,关心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地位,还有男人的玩意儿,没钱没地位不行,有钱有地位,但没玩意儿也不行。真是无奇不有,金钱地位和玩意儿搁一块儿说,相提并论了。出于关心,我偷偷观察过杜胜友几次,他站女人面前时常常会脸红,但一旦转过身去,他就会大胆的从后面盯着女人的屁股蛋子看,女人的屁股蛋子扭捏颠簸,他的嘴巴张合有序,有时还吸溜吸溜的吞咽口水。我就知道,他是正常人,所以今天晚上吃完饭回去,我要跟他好好谈谈这个话题。
我的房间门一直敞开着,九点了,夜静得听得见空气流淌的声响,却不见杜胜友回来。乡政府后院里一排七八间房子,平日就住着我和他,黑天半夜等一个人回来,还真有点恐怖瘆人,我就这样的体味了一把古时侯怨妇守望远征的丈夫回归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我是男的,杜胜友不算征夫,更不是英雄。那家伙是不是回县城那个家去了?
我看了一会儿书,写了几行日记,门外起风了,一阵紧似一阵,风声叫我更觉孤单寂寞,百无聊赖,于是合上书,关门上床,躺下了想柳春晓老师,再想一会儿婵月老师。婵月老师姓什么呢?我忽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总之她不会姓程,也不会姓杨。想到姓杨,我就忽然间想起了小荷,就是那个小学时同学,杨老师的妹妹,她现在还跟我一个班,还同学,我俩算是从小混到大,算不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不知道。不过她也回家背吃喝去了,要是她不回家,这会在这儿该多好啊。
她要是在这儿,我们会干些什么呢?
少男少女,孤男寡女……
我身体的某个部位猛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先是轻轻膨胀的疼,一会儿变成了痒酥酥的那种奇妙的感觉,它像一株拔节的高粱,挣扎着,爬升着,想要找到一个能让它舒缓的殿堂,然后一头深深的扎进去,完全的淹没了自己。它又像一头饥渴的牛犊子,蹦跶跳跃着却永远不知道疲倦,想找一眼清泉痛痛快快的饮上几口水。想起婵月老师的老公讲历史讲到女娲,他娘的,女娲造人时为什么非得造成男人和女人,就不能一个人造一半男人一半女人么?如果那样的话,一个人要是有个啥想法了自个就解决了,还麻烦得一男一女两个人凑一块儿折腾,这世上存在坏人坏事,就是因为把男人跟女人分开来造成的。
这个该死的女娲!
我开始疲倦了迷糊了,终于关了灯囫囵睡下。奇怪的是脑子里犯迷糊,一颗心却安静不下来,来来回回都是柳春晓老师和婵月老师,一会儿又变成了小荷,一个个在眼前飞跃跳舞,不停的旋转不停的朝我微笑,跳着跳着便脱衣服了,一件件脱,然而我看不清她们的身体,只觉得眼前一片茫茫雪白。
“咯吱吱,咯吱吱。”
什么声音?深更半夜的,……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脑袋里仍然迷糊着,转动脖子寻找恰当的位置,静静听了一会儿,判定那声音是从隔壁房间里传出来的,隔壁房间?不就是杜胜友的房间么。他回来了?我细细再听,“咯吱吱,咯吱吱”
,很有节奏的声响,还伴随着“呜呜”
的低啜声,接着是几声深沉的喘息声。我便猛的一下子血涌上了头,一个愣怔,这次彻底清醒了,这声音有点熟悉啊,那是多年前在医院里,我爬窗台上听见父亲跟那个漂亮的女大夫在一起的声音啊。
我蹑手蹑脚下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走到那堵墙前,把一只耳朵紧紧贴到墙面上,才准备听,就听见“啊啊……啾”
,一声长叹息,仿佛自行车轮胎拔掉了气门芯,气撒了,接着是一阵安宁,仿佛很久,便是女人的声音,驴子一样喷了一长串鼻息,这才彻底安静下来。我的心脏在狂跳,又蹑手蹑脚回到床这边,大口喘了几口气,原来这么久了我居然还憋着气,我不是做贼的材料啊,听墙根自己把自己吓毙了。等呼吸均匀顺畅了,忍不住“噗嗤”
笑了一下。我知道隔壁的人肯定听见了我的笑声,因为没多久,那边房门轻轻开启了,一个轻柔的脚步声踩着月光的影子离开了,一会儿,那屋里响起轻轻洗漱的滴水声。
这个杜胜友,真没看出来还有这本事,平日里憨厚得像个农夫,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冷屁,这半夜三更了哪弄来的女人压床上了,又那么的叫唤,还叫人家睡不睡了?可惜刚才没瞅瞅那女人是谁,外边月光亮的很,肯定能看清楚的,我应该看看的,可以拿来笑话他。乡政府大院里有几个女人,不过她们男人大都在身边,平日里也没看见杜胜友跟哪个特别近乎,会不会是食堂里那个叫秀秀的姑娘呢?有几次,我看见秀秀给杜胜友打饭,总会多舀一勺的,有一次我还故意跟在杜胜友后头,她给杜胜友打完饭,我死皮赖脸要她也多给我一勺,她就拿大眼睛瞪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跳舞,她那样子很骚情的。我跟杜胜友开过秀秀的玩笑,听他怎么说?他说:“跟这种乡下姑娘没共同语言。”
听听,还真他娘的,干那好事要什么共同语言,不就几句“哼哼哈哈”
吗,我老家猪圈里的老母猪都会。
这个杜胜友真会装正经,等明天食堂吃饭时看老子不羞他。
对了,还有那个秀秀,除非她多给我一勺子饭菜。
我不知道几点钟才睡过去的,反正这一晚我睡得极不踏实。一入睡就开始做梦,而且做的都是一些离奇古怪的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梦境就像演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前头还是观望清凉凉一池水里鱼儿悠闲地游荡,一会儿却听见婵月老师和柳春晓老师大声的呻吟叫喊,却找不见人,刹那间又换成了母亲的喘息,我像极力躲避着什么,又像极力的要干些什么,我的那玩意儿塞进了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中,然后我像腾飞的云朵一样轻快舒畅了。想撒泡尿,才找到一块墙旮旯抖开裤子,猛然间就醒了,醒了就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短裤里什么东西烫着我了,那地方湿漉漉难受,伸手一摸,吓了我一个哆嗦。
我知道我做什么了,手指间难闻的味道让我想吐了,赶紧下床换了短裤,那一条脏的泡水盆子里塞床下,才躺下,莫名的恐惧和羞愧便乘着寂静的夜色袭上心头,想起生理卫生课本里有这样的说明,可惜老师没讲,我也没顾上认真阅读,就想等明天了还是问问父亲吧,……哦,不,还是问问杜胜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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