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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岁愿似如入定的老僧,身子平静的定在原地,神思却是翻江倒海闹得天翻地覆,一点红鸾星在心空上闪亮胜过了月。
他纵有千般筹谋思量,却也只是在脑海里或是心里,诉诸行动的与想的却是南辕北辙。
思及此,颜岁愿起身不曾瞧看任何人一眼,只是静静地踩着木质的阶梯上了二楼隔间。
程藏之叹口气,转身出了门。跟随颜岁愿同行的佑安不明所以,只管招呼着同行的官员——说他家大人困倦了,让大人好好休息便可。
回到房中的颜岁愿许是真的困倦了,解了披风侧靠在床边。直到原本关的严实的明窗被人哐啷的打开,他才微微动身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
破窗而入的人是程藏之。
程藏之看着无甚动静的颜岁愿嘴角的笑意浓了,他许是真的饶自己这回了。
“朗朗白日,你当真有这么困倦吗?”
程藏之蹑手蹑脚的关好窗户。
颜岁愿怅怅呼口气,半晌才伸出一只长臂来,然后冲着程藏之招招手。
应招的程藏之脚步轻疾的到了他身边扣住了他的手,安坐在他的身侧。
一阵寂静无声,响起了人声,近在耳畔:“你说的不对,你并不是一件事都未做成,你终究还是拿走我的铭牌。”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铭牌,我想要的是你。”
“你越界了。”
颜岁愿遏制他越界的动作,拧着眉。如今铭牌已交给他,他还有什么图谋。
程藏之却说:“你不用想那些,你我如何都不用你站在谁的阵营,我跟你之间只有情,其他的一概不准掺杂,如何?”
颜岁愿笑他:“程藏之,你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了,如何还会说这种天真的话。”
“我确实不想,只是倘若你能真的全然走进我的世界,我也不想把心里千千万万的诉求说的如此单薄,如果可以,我贪求的会更多。”
程藏之比谁都明白,颜岁愿同他一起同行同袍要做怎样的抉择。论私心血脉,他要在自己同伯父之间二择一,论大无畏忠君,他要在自己同安帝间二择一……
他要做的抉择太多,而自己能迁就放手的抉择又太少。古来能舍下万里宏图,潇洒执子之手山河漫步的人或许是有的,但是不多,有的人也不包括他程藏之。
何况,他与他又非阴阳正道。
“…我先行了。”
程藏之觉得不止是颜岁愿需要想想,他可能也需要。
在他要走之际,颜岁愿蓦地开口:“日后莫再…如此不端了。”
程藏之脚步顿止,转身定睛看着一袭霜衣的颜岁愿,公子容颜如寒冰却有暖玉的沁人心脾色泽。
“我不走的话,你可便留宿我?”
程藏之半扬嘴角,继而双瞳暗转道了句无赖话:“罢了,你定是不肯留的,还是我厚着脸皮自己留自己罢。”
转眼之间他又到了颜岁愿身边,不由分说的压近颜岁愿,暗暗道了句:“我听懂你的话了,你不用忧心,我并非一时起意。”
颜岁愿昂看着他,秀长的眉斜入鬓角,眸色晶莹剔透,“此言尚早…了吧?”
程藏之心下疾跳,他有种预感,颜岁愿这一扬眉并非冲着眼前之事。三年,他总归对颜岁愿还是有所了解。看似循规蹈矩,性直如弦,实则步步为营。不巧的是,他也是此般人物。
遥想金州安排,程藏之安然一笑,“不早了,正是春宵帐暖的时候。”
稍加手劲,程藏之只觉指骨关节如石碾过,扣着颜岁愿的手指自觉松开。
聚眸一观,颜岁愿冷着脸,“程大人这轻浮的做派若改了,何愁没有佳人在侧。”
程藏之蹙眉,迟疑着道:“颜尚书,这是觉得我太热情了?还是在对我使欲擒故纵的计策?”
“……”
颜岁愿目色如一片锋薄利刃,“程大人,过虑了。本官只是给程大人提个建议。”
程藏之却是满面愁情伤春,“颜尚书,我有一个问题,倘若佳人贪图的是我的金子,而不是我,该如何?”
“……”
颜岁愿闻言,淡目不语。金州之金,势在必得。他推开程藏之进来的窗子,夜风呼啸,雪末扑进暖室。
作者有话要说:
预警,这章小程是认真的,但是小颜是暂时忽悠人的,后面揭露…
第13章
不管诗歌里如何形容春宵帐暖,但那于程藏之只是黄粱美梦,他本人的夜过的还不如那南柯记里的太守,连梦都做不得。
时值寒冬,萧风瑟瑟,扑面而来的感觉说是凌迟也不为过。冬夜驰道算是把程藏之这个见风流泪的主难为的敢怒不敢言。
他以为跟颜岁愿剖白心迹就能爬床,哪知爬床成功了,颜岁愿却走了,他也不得不跟随其后。
夜探金州城。
平日里看着巍峨高耸的城墙,在夜里与程藏之同颜岁愿二人怕是还不如老妪种菜园子的篱笆,但凭两位飞檐走壁。
进了城,颜岁愿原本要去主城区,程藏之却是把人扣在自己的披风里不允。
他道:“朝廷派遣钦差之事早已被传到金州官员处,主城必是滴水不漏,你去也是白去。”
颜岁愿身量比起程藏之可谓旗鼓相当,此刻被眼前人按在怀里,滋味难以言喻,只是觉得隆冬不似想象中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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