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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悔恨自己不曾留意,车里播放的小提琴乐恰好戳中了妈妈的痛处,如果她留意到妈妈默不作声的淌着泪,及时关掉了音响,那最后一根弦,是不是就不会断。
“妈妈,车是不是太快了,忆儿她害怕……妈妈?妈妈!”
“妈!前面是!”
来不及了,等她从后视镜看见女人满眼破碎和绝望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明明早上的时候,女人还满眼温柔的摸着她的脸,告诉她小提琴没有女儿重要,以后的日子会打起精神来好好陪伴和补偿她。
明明出门前,女人还说从医院回来后带她们去看爸爸的音乐会,晚上等爸爸一起吃饭,给她过十七岁的生日。
明明,女人说着这些的时候,眼里都是期待啊。
所以,她宁愿把这一切归为欺骗,宁愿相信死对于妈妈来说是一种解脱,宁愿相信,她的妈妈,希望带她和妹妹一起去死。
不然的话,那个女人,就太可悲了。
在翡冷翠,微醺的少女,一袭红裙赤脚在石板路上慢步,兴致浓时,手上的小提琴会拉奏出曼妙的旋律。
偶然,撞见浪漫的钢琴家,一眼,定了余生。
可再浪漫的两个人啊,步入婚姻后,也是一地的鸡毛蒜皮。
小提琴是安琳的梦想,可生下孩子后身体大伤,音乐圈里的鲜血液翻涌不息,可畏后生层出不穷,修养几年后,早已经跟不上节奏。和乐团解约后,梦想,也就破碎了。
彻底告别舞台后,安琳每晚靠药入眠,尽管面对丈夫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操持着家务,成为了小提琴老师,每日教孩子们拉琴。却偶尔夜不归宿,逃离生活,有时候甚至是在陈念慈家里,一住就是半月。
安寻自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打碎梦想的孩子,而妹妹安忆,是逼死梦想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们的名字,或许也意味着妈妈的某些寻找和追忆。
所以她从小就知道,妈妈为自己牺牲了太多,她主动提出要学习小提琴,或许有朝一日,她可以完成妈妈年轻时候的梦想。
看到妈妈逐渐恢复成爱说爱笑的模样,她以为她让她重看到希望了,她以为她终于释怀了。
然而,然而……
那天,抱着安忆拼命游出水面的时候,安忆已经不能自主呼吸了,她只能拙劣着学着书本上的知识,做着心肺复苏,可是到底是纸上谈兵。
那一刻,她真希望围观群众里有一名医生在场。
所以后来,她成为了医生。只为了救那个,再也救不回来的人。
所以,她这一生至此,没有哪一个决定是为了自己而立,她过往的生命里,没有喜欢和自由,只有责任和不得已。
当下,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同样的事生了。水已经漫至腰间,车门没有办法打开,为了不伤到孩子,她绕到另一侧,捡起砖头打碎了车窗。
“小朋友别怕,阿姨是来救你的。”
太相似了,同样是难解开的安全座椅,同样是惊吓到呆滞不肯配合的女孩,某一个瞬间,她错乱了,因而在心里祷告着:
忆儿,别怕。
姐姐这次,一定会救你。
河水涌动着车身晃荡,孩子却纹丝不动,怔怔望着安寻愣,一句话也不说。见水势不大,暂时没有危险,安寻冷静下来,打电话求助了救援队。
本来,水位不深,只需要控制住车身等待救援就好,谁知道警报声突然响起,大坝缓缓开启。
“该死!”
安寻知道上游水一旦决堤意味着什么,眼看救援人员还未赶到,只好不顾玻璃碎片探身,伸手解开了安全带,费力想把孩子抱出来。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女孩突然还是哇哇大哭,朝着安寻一通挥手,怎么也不配合,安寻动作受限,根本使不上力,河水涌动,身子也跟着车辆沉浮,眼看着就要放水了,再不把孩子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救援队在火赶来的路上,听到警报声后立即试图联系有关人员关坝,情况已是十万火急。
医疗队对此毫不知情,安寻本身也不是个合群的人,过了饭点还没有来,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劲。苏问刚吃完盒饭,还拿了一份打算给安寻送去。还没走到医疗帐篷,就接到了姜亦恩的电话。
“喂?!苏医生,安医生手机怎么打不通啊?她已经一个半小时没有消息了,你们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是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
苏问不以为然地笑道:“安寻不回消息不是很正常吗?人忙着救人呢哪有空聊天?你放心吧我们都在一起呢,这边信号不好。”
“你能让安医生说句话吗?我担心她……”
姜亦恩的声音几度哽咽,想来是不听见安寻的声音也不会安心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行,你等着啊,我正要去找她呢。”
加快了步子往帐篷去,撩开门帘,不见安寻的身影,笑容也转为疑惑:“安医生人呢?”
“不知道啊,是不是去吃饭了?”
一个小医生回答道。
“我刚从那边过来啊……”
苏问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瞬间变了神色。
“喂?安医生呢?你是不是没找到她?!说话啊!”
姜亦恩听到她们的对话,急得快跳起来了。
“你别着急,可能在附近什么地方抢救伤员,我去找找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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