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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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整天训老太跟训孙子似的,听了,一时没忍住,又要说老太太了:“你老人家可真是,和热气腾腾的年轻人说这些干什么呢!”
桃李妈怕桃李和毛脚女婿没轻没重乱送礼,今天也跟来了,闻言接话:“谁说不是呢,既然活了没意思,那你老人家就归西,撒手去呗。”
纪老太哭不停:“我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看我这日子过得多少的惨……”
桃李妈冷笑:“不惨怎么对得起你老人家当年造的那些孽!”
小医生饶是病房里看多了生死,见惯了世情百态,但想到眼前这样一家人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亲戚时,仍然有几分透不过气的窒息感,不动声色地从纪老太的手中挣脱出来,走到窗边,去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
就在小贝渐渐感觉窒息,几乎要撑不下去时,总算听到桃李宣布,他过了她家这一关。
两个人于养老院看望纪老太回来后,正式搬到一起同居。
小贝小医生做得辛苦,经常要上夜班,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偶尔半夜里一个电话被喊去医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为了照顾他,桃李住进了他为方便休息,买在医院附近的房子内。
房子很小,一房一厅而已,不过两个人挤一挤也无问题。一起生活后,桃李尽可能减少出差,努力做到兼顾工作与家庭生活,她和小贝一个IT,一个医生,一个比一个忙,但却把日子过得兴兴头头,充实也开心。
他们家小房子就在医院正对门的小区内,医院出来,过一条横马路就到,所以小贝科室里的一帮小医生小护士经常会跟过来蹭吃蹭喝,桃李喜欢热闹,并不嫌烦,不论谁来,都热情招待。别说吃喝,跑到家里沙发上来蹭个觉睡睡都没问题。小贝对她这个大气的性格特别满意,每每送她礼物,卡片上必有一句:“夫人辛苦。”
一起生活后,学姐某次约饭,桃李带着小贝一道跑过去。学姐不多问,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小贝性格脾气摸了个大概,知道此人稳妥,因而代桃李高兴,同她开玩笑说:“医生多好啊,别人三十五岁就成了老王老张老赵,动不动就被裁员,搞不好就失业,你男朋友到四十岁,科室里人家都还叫他小贝。”
大概在同居两个月后,小贝去国外研修回来,带回一枚钻石戒指,问她要不要去苏州和家人见个面。他平时爱说爱笑,爱讲些甜言蜜语,但提及去苏州见家人,这还是第一次,其实就是求婚的意思了。桃李道好,开心收下戒指。
桃李首肯,小贝自打电话回去安排上门事宜,结果未遂,因为他妈,贝母反对。
贝母与桃李妈相隔百里,却又心有灵犀,都认为对方配不上自己家的子女。
小贝闷闷不乐,桃李心中了然,安慰他说:“不急的,等等再说吧。”
小贝开始频繁往苏州家里打电话,打着打着,往往就吵起来。一般这个时候,桃李就躲开,但家里地方太小,耳朵里还能飘进只言片语。听出他前面已经谈过好几任女友,其中有一任也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却都又被他妈生生拆散。想想也是,他这个年龄,又是这个条件,女朋友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可惜贝家,主要是贝母要求太高,几任女友,看得上眼的,一个都没有。
纪家姆妈一个金镯子便可收买打发,贝家那位,才是真正难关险关。
吵到后来,小贝忍无可忍,电话里放狠话:“这个婚,我结定了!”
然后当天夜里,贝母电话又来,小贝躲开桃李,独自到阳台上与之争论,可能过于激动,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被逼到悬崖之上的困兽:“不要孩子孩子,开口孩子闭口孩子,我的人生是人生,你自己的人生就不是人生了吗?我不需要你这种牺牲和关心,这种牺牲和关心,就像套在我身上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已经够了!我已经一再退让,你还要怎么样?!”
几次争吵过后,上海两个人的小家来了一个客人,贝母。小贝当天值班,桃李独自接待了未来婆婆。
未来婆婆贝母六十来岁的年纪,身形微胖,皮肤很白,行动说话都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官太太做派。和小贝一样,贝母也是一张同款圆圆脸,和小贝一望就知是一家人,只不过小贝的圆脸总是一团和气,贝母却是满脸杀气。
贝母一脸杀气同时居高临下地望着桃李,望向桃李的眼光既有着武场上对决的狠烈,也有着玩味与俯视的轻蔑:“出身低的小姑娘想高嫁,想攀援富贵很正常,但是这个攀援的门票是有价格的,你不一定付不起,不如早点退出,大家脸上都好看。”
桃李看贝母凌厉眼神,听她凶狠语气,便知如若坚持到底,那么与她,必然有一场漫长的角逐和厮杀,意识到这点后,桃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小贝的差距,不由得产生退缩之意。回头约学姐出去吃饭,说起自己第一次见贝母的事情,学姐说:“唉哟,口气倒不小,到底什么来头?小贝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母亲原教育局人事科干部。父亲也是政府机关工作,实权部门的厅局级干部,去年刚退休,现在办了一家建筑公司,以接政府建筑工程为主。奶奶过世了,生前是医生,小儿肾病内科专家。爷爷还健在,是书画名人,好像还出过几本散文集。”
“原来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
学姐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嫁给这家人家,不仅看病,将来孩子读书工作全不愁。”
桃李自嘲笑笑:“我们自从去年香港遇见时起,他就开始追我,但我们今年才在一起,就是因为之前觉得差距太大,和他不太有可能。”
学姐开好她玩笑,帮她分析说:“以你的条件和能力,嫁小康人家肯定是够了,但他那样的家庭,必然会被反对,不被反对反而不合常理。他们那种人家,一般更倾向于找个资源互补的亲家,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还是权力社会。所以你收入哪怕是他们宝贝儿子的十倍八倍,上海房子再多,但在他们眼中,其实和小区保安,保姆阿姨没什么本质区别,都属于一个阶层,寒门。”
桃李问她自己该如何抉择,学姐说:“婚姻这种事情不能问别人,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对小贝和自己又有多少信心,这个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能说,嫁普通家庭也会鸡毛蒜皮,也有鸡零狗碎。但若想要跨越阶层,这将会是你为数不多,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这顿饭回去后,桃李又接到两次贝母打来的电话,问她何时才能做个了断,又说如果能够分手,放过自家儿子,那么贝家自会酌情补偿青春损失费。
桃李骨子里懒散,办事却不拖泥带水,酝酿了两天,向小贝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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