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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夜寧沒說話。
衛南星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有節奏地敲打著,風拂動起他前額的墨發,他的聲音即使被寒風挾持,也端得既平又溫:「既然怎樣都有可能被罵,退縮是沒用的,只有當你的粉絲數量壓倒性的多,才能將那些對你瘋狂辱罵的人的聲音壓下去。很多人天生就喜歡調和,折中,骨子裡崇尚「中庸」,因此不喜歡鋒芒畢露的人,但是在選秀里,你的外貌反而是優勢,它能讓你被人看到,而不會重蹈溫華的覆轍。」
「大概吧。」
顧夜寧不是沒想過他說的這些,但他總懷有一些「矯正過枉」的想法,比如希望自己沒有惡評,只有誇讚。但哪怕是人民幣都沒有這種待遇,總有人不喜歡錢的。
氣氛有點凝重,和室內和樂融融,熱火朝天形成了鮮明對比,於是他又試圖把話題拉回來:「但無論怎麼說,1ove&peace總歸是我的奢望。」
衛南星說:「你這些天就是因為這個在煩惱?」
「一方面吧。」顧夜寧說,「進來沒幾天,不公平待遇看了一大堆,誰知道下一個輪到誰。」
「你怕嗎?」
「什麼?」
「如果下一個輪到你了,你怕嗎?」衛南星問。
「怕啊,但是怕也沒用……」顧夜寧笑了起來,衛南星無故覺得那笑聲像是被風從外吹出了褶皺的窗簾布,無數情緒翻湧糾纏,但最終也沒能衝破薄薄屏障,顯露真身。
「夜寧你……」他想說點什麼,但不明白顧夜寧這股歇斯底里的情緒來源於哪裡。
顧夜寧搖了搖頭:「我一直在努力告訴自己,既然做什麼都會被罵,那就意味著做什麼都可以。」
上輩子他原本意氣風發,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不斷被打壓,逐漸變得畏手畏腳,思前想後,現在想一想,溫華這樣的老好人都逃不掉被傷害的命運,意味著自己無論做什麼也都可能被狙,被罵,被黑。
「雖然現在還有點束手束腳,但相信我會逐漸克服的。」他頓了頓,去看衛南星,「倒是你……」
「嗯?」衛南星問,質疑聲裡帶了點含糊的鼻音。
「……沒什麼。」
曾經也是這樣和我並肩而立,談天說地的你為什麼會變呢?
他想這樣矯情地問一句,但有了更好的朋友後與舊人漸行漸遠,不過是人世間的常事,不值一提。顧夜寧這樣想著,將壓在舌尖的問題重重咽下。
第14章
身高的水分問題,也有些學問。
主題曲測評錄製前一晚,這個城市入冬後的第一場雪不期而至。
顧夜寧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已經收拾整齊的謝逅打開了陽台的門,一股陰冷寒氣鑽了進來,無聲無息於室內擴散,轉瞬寒意侵襲,空氣中都像凝結出了冰珠。
「關上關上,太冷了。」寒意迫使他把被子拉上去蓋到肩頭,然後沖謝逅喊了一句。
「下雪了。」謝逅說。語氣里有不加掩飾的雀躍。
「南方人吧?下雪不算什麼稀罕事。」顧夜寧下意識地說,然後後知後覺這大概是這輩子自己和謝逅為數不多的對話。
「嗯,南方人。」謝逅重關上了門,站在門口往外看。
衛南星也是北方人,對雪習以為常,正好從浴室洗漱結束出來:「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下得早了一點。」
顧夜寧正好從被窩裡出來穿上衣,聞言和衛南星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各自移開目光。
熹微的日光從漫天遍地的白雪中透出一星半點,一群把自己包得緊緊的練習生在積雪裡艱難地蹣跚而行。
顧夜寧是北方人,雖然不畏寒,但擔心因為著涼生病而失去登上舞台的機會,還是盡職盡責地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並且注意到穿了件呢子大衣內搭襯衫,還敞著懷的謝逅從自己身邊大步流星走過去,呼嘯的雪片於他身側徘徊,看起來像是個在雪地布景里走秀的男模。
「他不是南方人嗎?不冷嗎?」他困惑地問。
「不如問她們冷不冷。」衛南星說,舉起手遙遙指了指距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大門方向,顧夜寧眯起眼,隔著漫天飛雪,他依稀能看見一群即使在下著雪的清晨,也已經等候在門口的粉絲。
「這種天氣也要在那裡等?這也太瘋魔了。」
「就是說,這天氣能拍到什麼才怪。」
背後有練習生自以為小聲地吐槽。
顧夜寧回頭看了一眼。
衛南星也跟著他回頭看了一眼。
「相比於瘋魔,我覺得是了不起。」他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說,恰好能讓他們身後的練習生聽見,「就算有愛意支撐,誰也不是活該付出的。」
那兩個人不說話了,半晌菜才背後幽幽飄來一句「裝給誰看呢」。
顧夜寧笑了起來。不是為這句惱羞成怒的吐槽,而是笑衛南星這話說得漂亮,實際心裡怎麼想的。外溫內冷,沒有比這更好形容衛南星的詞了。
衛南星跟著笑,伸手細細撣去顧夜寧劉海上的幾片雪花。
無論到底穿得是嚴嚴實實還是男模走秀,等到了練習室,都要規規矩矩換成訓練服,各個班級的訓練服顏色不一,錄製教室也不盡相同。
a班教室里比往日多了數台攝像機,和好幾名工作人員,顧夜寧注意到他們的舞蹈老師也在,正在和負責的工作人員說著什麼,一台已經架在正中央鏡子前的攝像機還沒開始工作,黑洞洞的鏡頭對準了地面用白粉筆畫出定位線的方位,時刻準備記錄練習生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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