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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何先生教季夏自然課有講到蜘蛛的故事。同樣是血腥的,季夏卻喜歡蜘蛛而不喜歡文藝復興。元承文問她,為什麼?
季夏剛從太平飯店回到周家沒多久,元承文就上門了。他還是一身西裝革履,玩世不恭的樣子,可季夏看著他卻全身毛骨悚然——那天晚上,他就是穿著這一套米色西裝。
他攤坐在椅子上,手上舉著一張紅色燙金壽字請帖,玩味地打量她一番。隨後才緩緩道出一句,「我們談談吧,單獨地。」
他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季夏只覺得有一種恐懼從腳底往頭頂蔓延,就像一株長了刺的藤蔓,每一個呼吸都牽扯她的肉里。每次見了元承文她總會想起那天被土匪擄走的情況以及amy那滿身血淋淋的樣以及她被綁架的那段記憶。
「好,單獨聊聊。」季夏回應他得意的眼神,深邃如海。司徒瑛之前,她還尚且可以隨性行事,但她目前的情況容不得得罪一個元承文。她不能永遠都活在一個自己的恐懼里。
他們談一談的地點是在書房,元承文下午三點多才離開。臨走前,季夏送他離開書房,葉歡站在院裡候著。交談結束後,葉歡明顯看到季夏對元承文換了一個態度——淡定多了。末了還笑著朝他揮手告別。
「好好考慮一下作為我的女伴出席壽宴吧。」
何先生說,蜘蛛的網除了是蜘蛛的棲身所更是它們的謀略地。它們在網上生活,捕食,繁殖,殺戮。所有的陰謀也是陽謀
北平元家的壽宴,是季夏冬眠了十餘年的驚蟄日。
1916年11月29日,奉天聞刊登了兩則頭條聞:
【奉天當局查貨一批可疑藥品經奉天鐵路運往北平。後經奉天當局扣押追查,疑似與德國方面有關……】
【周一晚,京奉鐵路入關段發生槍戰,造成數名乘客受傷兩人死亡,行兇者仍在追捕當中……奉天進入警備狀態……】
奉天醫院的手術室門外一片冷寂。西伯利亞的寒潮夾風帶雪撲來,給北平趕來的simon和周雲卿殺一個措手不及。周雲卿坐在手術門外的椅子上,雙手撐在腿上,俯下身子,十指交叉重疊搓磨著。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半,特護病房除了安靜還是安靜。空曠狹長的過道里傳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高跟鞋聲,只一個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雙淺藍色細跟高跟鞋,周雲卿記得他曾經對她說過,「藍色跟你很配。」
她的喘息聲很大,要平復了好一會。她俯下身,再看到她的藍色大衣和她一頭微濕的的黑髮。她掏出手帕輕輕抹去他皮鞋上的沙塵。她擦得很小心,他???是一個謹慎而又追求完美的人,她怕手重刮花了他鋥亮的皮鞋。等這一切都做完,她才抬頭看他,「我來了。」
眼前這個藍色的秦家小姐說,她來了。至他而言,這三個字此刻無比重要。但秦喻理解不了他為什麼擁她入懷而又慟哭不已。她只知道,她哥沒有騙她。但周雲卿知道,他們已經在蜘蛛網了。
「雲卿……」秦喻覺得這一刻有點不真實。她聽著他的心跳,雖然如她的急促跳動,但她是心動,而他是慌亂。
「幫我……」耳邊這句呢喃迷惑了她的身份。可她本身就是來幫他的呀!
「amy德裔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
與暗潮洶湧的奉天一樣的是北平。不同的是它被一場元家壽宴粉飾太平。周季夏看著桌面上的三張請帖想了一天一夜。傅樾桐,元承文,秦少莊。宴會是同一個宴會,可她出席的身份卻是不可兒戲的。
葉歡終於在傍晚時刻敲開書房的門,跟她坦白了前段日子臉上的傷是周雲卿動手的。「這個時候跟小姐坦白這件事,是想告訴小姐,小姐在周先生的心裡是十分貴重和珍護的。如非情況嚴峻,先生也不會拋下如此殘局給小姐。」舊式的書房充斥著老學究的氣味,她不習慣但目前卻十分需要它。
「的確嚴峻。我哥這麼一個北平局外人都知道我窺探的事了,那么元承文和傅樾桐就不可能查不到。」她的目光來回掃視三張請帖,若有所思。元承文和傅樾桐都不拆穿這件事,那就說明他們在下一個局了。
「我哥去奉天的事有風聲流出嗎?」書桌前,季夏蓋上傅樾桐的請帖,推到一邊。
「聞方面沒有明確報導。」沒有明確報導但卻有提及,那就說圈裡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了。季夏再想起那份退婚聲明,猶豫再三還是蓋上了秦少莊的請帖。
「葉歡,你知道amy的事嗎?」季夏看著眼前請帖——「元承文」。
「simon醫生的英裔護士?」季夏的食指敲了敲元承文的請帖。想了想又皺著眉。
葉歡看不懂她的心思,只知道她在選擇出席的身份。但標準是什麼呢?
「小姐,元家跟總統府密不可分……」季夏聞言抬頭看向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小姐,何先生和他的未婚妻也會出席,不如……」
季夏打斷他的話問,「葉歡,我哥的燕尾服知道放哪裡嗎?」
到了下午,季夏喊來葉叔帶上葉歡出門一趟。葉嬸見他們兩從書房出來又急沖沖地出門,心裡料想也沒有什麼好事。轉念一想三人今天都沒正經吃上一頓飯,又給他們備上吃的放在車上。葉嬸也趕在出門前把季夏要的報紙交給她。季夏拿著那份報紙如同燙手山芋,她也只能撇開頭條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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