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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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康轶心里发麻,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一步步走成这样,说一句对不起太轻,说一句感激太虚伪,他们终究都是多方较力下身不由己的短命人,一时无话可说。
他半瞎眼用力睁了睁,使劲的看了花折一眼,也道了声再见,捧着书从床边站起来,抬身便要往外走。
国与家,忠与缘,只要他姓许,纵使这天过后,心中化作万丈黑暗的深渊,他也要跳下去。
杀错与杀对,对他皇兄等外人看来全不再重要,几个月后他也将注定踏上黄泉路,到时候花折如果还愿意听他说话的话,他九泉之下再赔罪吧。
“康轶,”
花折突然叫住了他。
许康轶站住,火光透过水晶镜映在眼中,似有水汽闪过,——如果花折说了软话哀告他,他将如何应对?
他觉得花折现在比他还瘦些,泼天的心血,这些年来,全贴在了他这个半瞎眼短命鬼身上。
殊不知花折的高贵是由内而外沁出来的,没有傲气,可一身傲骨,花折稍稍欠起身,冲他露出清雅一笑,微微扶住了他的肩膀,见他没躲,闭上眼睛,试探着在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喃喃的在他耳边说道:“再见了,康轶,珍贵。”
花折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本来也有些话想说,可是那人已经对他不信任和绝情至此,再涕泪横流或者摇尾乞怜终是下作,时光可能只过了一瞬,可眼前昔日往事却如同挂画一般,历历在目的尽数飘过。
许康轶,你问过我那么多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你——
你们兄弟,如其中一个不能登上大位,必然全是死路一条。
杀了刘心隐,是因为毓王已经掌握了她的行踪,我担心她说出凌安之和你走私的事情,届时皇子勾结边疆重臣,必将给毓王留下把柄。
我想激化泽王和毓王的矛盾,是因为二王之间,或早或晚,必有一战;军备铠甲,俱为此用;向要求母国的旧势力秘密入境,也是为了时机准许,帮助拿下皇宫。
如果早战,你可能还有一些空余的时间,能静下心来陪陪我呢,既了你平生所愿,也补我平生遗憾。
我第一次进毓王府,是想要了解他的门客和毓王的习性。
第二次进毓王府,是想要找到能给你治病的线索。
我当时担心凌安之的安危,用药物迷惑他,都是因为我摸到凌安之的脾性,外冷内热,格局如巍巍昆仑一般,未必不能为你所用,得凌安之者得天下。对你或者对凌安之,俱是幸事。
你那么多年来,为我奉血七次,天山山口的狼口下又救了我一次,一共救了我八次。
我从少年时,京城朝天馆门前对你远远一瞥开始入梦,后来母国政变,多年来一直跟在你身边,我也救了你数次,许康轶,我可能不欠你的了。
你身患重症,我也已经束手无策,别无他计,纵使留在你身边,也是惹你烦恼,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当个大夫下人,可是不能让你在心里当我是一个贱人。
你在家国利益面前,终究没有选择我,我并不怪你,也许我死,你才能放心些,从此…与君长诀。
他目送许康轶走出这间屋子,浓烟已经滚了上来,呛得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压抑着一片咳嗽声。
——毕生念想,此刻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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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姑娘,你不能闯进来!”
天已经入更,余情傍晚正在自家酒楼里算账,突然却看到元捷满脸决然,一副视死如归似的冲了进来,吓了她一跳:“翼王出什么事了吗?”
元捷连连摇头,说话像连珠炮,有些颠三倒四:“姑娘,两个王爷全怀疑花公子是夏吾的奸细,这些天把他囚在了小南楼,我刚才看小南楼监视的人全撤了,火油搬了上去,王爷…王爷这是要烧死他。”
余情当场吃惊非小,她一听就知道花折为什么这么做,却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又惊又怒,跳起来一拍桌子砚台就飞了出去:“糊涂到这种程度!自毁长城,自取死路吗?!”
此处距离泽亲王府有些距离,她飞马扬鞭,也顾不上叫上随从侍卫,骑马直接旋风似的冲进了泽亲王府,门口侍卫想拦着,她一皮鞭就抽了上去,直接在侍卫脸上开了个血口子,“滚开,有本事就杀了我!”
——还是来晚了一步,小南楼已经烧塌,燃料已尽,刚才熊熊的大火没了力气,变成小小的火苗。
余情心痛难耐,对于别人,六层的小楼直接砍开窗子的铁栅栏跳下来,纵使地面坚硬,也不至于损伤,可对花折,即砍不开铁栅栏,且这么高跳下来非死即残,以他宁为玉碎不做瓦全的性格,纵使想活,也不会选择当一个残废。
想到花折姐姐临终前将二人手握在一起的托孤,谆谆嘱托余情要护花折周全,而今…?余情心乱如麻,怒不可遏,打马就冲进了许康轶的院子。
许康轶已经知道余情冲进来了,正坐在会客厅等她,余情见到他气的心都在发抖,一鞭子甩下去,不过想到许康轶好歹是病重的哥哥,鞭梢堪堪停在了距离胸闷一寸之处,她用马鞭指着他,双目圆瞪颤抖着嗓子问他:“大楚与夏吾,国力孰强孰弱?”
许康轶静坐不动,半敛眼帘沉思:“若是国土,大楚大一倍,可若论国力,当然是夏吾发达一些。”
余情再问:“大楚和夏吾的皇子,哪个更尊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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