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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是原来那个家里的,窗帘、地毯、家具的色彩,也是原来那个家里的。床单是一种细密柔软的浅色棉布,他俯身摸上去,触感还是原来那个家里的——他睡这种床单长大。
傅燕云本打算先安顿他躺下,然后趁着他困得糊涂,再巧妙的将他拷问一番,倒要听听他是怎么和葛秀夫那个东西混到了一起去。哪知道他反复抚摸着一小块床单,半晌不肯移动。
“别看了,喜欢的话,等会儿就让你睡这张床。”
傅西凉的动作停了,然而还是不抬头。隔了一会儿,就在傅燕云要低头去看他时,他忽然一手摘下眼镜,另一只手用袖子一蹭眼睛。
傅燕云连忙凑近了问他:“怎么了?”
“我想回家。”
他低声回答:“我想家了,原来的家。”
傅燕云叹了口气:“谁让你当初和我怄气、不来找我?现在哪里还有家?那个家早让江宁京华他们卖掉分钱了。上个月我从那边路过,房主把房子拆得只剩下个架子了。”
傅西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难过起来,难过到站都站不住,只能跪下来扑在床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傅燕云在一旁坐了,一下一下摩挲他的后脑勺:“别哭,我就知道那个家你一定保不住,所以这不是又给你造了个的家?”
傅西凉在他的手下拼命摇头。
傅燕云又道:“不哭了,去洗个热水澡吧,这房子里有浴缸,洗完了澡,就在这张床上睡觉。”
他向傅西凉出了明确的指令,傅西凉果然不假思索的抬了头,虽然还抽搭着,但是出于习惯,他站起来走向了门口。想家归想家,难过归难过,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而且燕云也已经催促了他。
傅燕云跟着他,不知道让他深切思念、并为之落泪的“家”
,究竟只是那座让他从小住到大的老房子,还是生活在老房子里的那个曾经兴盛的家庭。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自然是令人心寒。可心寒也没办法,心寒了也照样要管他。
*
*
在卫生间里,傅燕云给了傅西凉一块浅蓝色的香皂。
傅西凉生平第一次看见浅蓝色的香皂,浅蓝又是他爱的颜色,所以低头看着这块香皂,他的眼泪渐渐干了。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他已经坐进浴缸里,很认真的用香皂搓了自己一脖子泡沫。
傅燕云侧身坐在浴缸边沿,感觉时机到了,便闲闲的开了口:“怎么想起和葛秀夫玩起来了?”
“他挺好玩的。”
说到这里,傅西凉抬头去看傅燕云:“我没有朋友了,我想要个朋友。”
“那也犯不上找他。”
“别的找不到。”
“你找那个李沛霖去。”
“李沛霖去年就上德国留学去了,学哲学。”
“记得还有个常来找你的……叫什么来着?你说他特别馋的那个……”
“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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