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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轻敲几案,沉吟:“如今苏秦游说齐国……”
樗里疾道:“正是,苏秦已经游说得列国拥齐,除秦国外,苏秦已经得到六国相位。若这六国联手对付我们秦国,不可不防,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芈月点头:“所以,必要先除去齐国,对吗?那朕就来助苏秦一臂之力吧。”
群臣一怔,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苏秦与燕易后的情事,自然也不知道,苏秦入齐,为的并不是令齐国强大,而是使其消亡。芈月站起身,点头道:“好吧,叫他们撤军。”
群臣亦站起,一齐道:“太后英明。”
夫与子秦人征楚,得十五城,大捷而归,诸侯俯首。芈月下旨,大封亲族,军功最高的弟弟魏冉为穰侯,另一个弟弟芈戎为华阳君,将公子芾封为泾阳君、公子悝封为高陵君。同时,封白起为武安君,向寿、公子奂、公子池等亦得封赏。因为太子赢栋降生,也因为义渠王一统草原后归来,芈月决定迁宫于刚落成的新宫殿章台宫,并举行家宴。但这个消息,却令得赢稷大为愤怒:“家宴,什么家宴?寡人岂能与戎狄野人为一家?”
赢稷一怒之下,掀翻了竖漆手中的托盘,冠服滚落一地,他怒气不息,顺手拔剑将几案砍为两半,几案上的竹简散落一地。竖漆吓得不停磕头,求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赢稷怒不可遏:“息怒,你要寡人如何息怒?寡人是秦国之主,威震诸侯,天下皆西向稽首于寡人。可寡人、寡人虽然站在这高台之上,受万人朝贺,实际上呢,实际上呢……”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自他继位以来,虽然大事由母后执掌,但芈月亦一直在注意培养他的政治能力,一些可以放手的政务,也是由他去办。再加上一群老臣忠心耿耿,亦令他的君威日盛。可是,就算他的座下万人俯首,他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狄戎野人在他的宫中大摇大摆地出入,旁若无人。他越不想面对这种难堪局面,就越萌生恨意。赢稷举目看去,此时宫中只有几个心腹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顿生凄凉之感。他一脚踢飞了半张几案,颓然坐下:“可寡人发个脾气,也只能对着你们几个人,不敢叫外人知道。”
谒者王稽膝行上前劝慰道:“大王,臣知道大王心中的不满,只是,公子芾与公子悝毕竟也是太后亲生的儿子啊!”
赢稷脸都有些扭曲了:“公子芾?公子悝?他们是谁家的公子?他们不过是义渠的野种罢了……”
王稽的脸都吓白了:“大王,噤声!”
他不劝还好,越劝赢稷就越加恼怒,叫道:“寡人为何要噤声,寡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寡人为王这么多年,处处小心,生怕行差踏错,教群臣与诸侯耻笑。可我那母后,我那母后却是毫无顾忌啊,公然就把他们二人分封为君。朝上有多少功臣未封,而如今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寸功未立,居然就可以与战功赫赫的白起并称为君,这是何等可笑啊,哈哈哈哈……”
王稽只得劝道:“大王当知道,穰侯与华阳君虽然也是因战功而封,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太后的至亲,是因亲而封,因亲而贵。俗云‘亲亲’、‘尊尊’,自周以来便有‘分封亲戚,以藩屏周’之例。太后分封至亲,以摒王室,也是人之常情。而泾阳君、高陵君之封,恐怕是因为……义渠君立了大功,太后不好再封义渠君了,所以转封二位公子,也是为二位公子亮于人前,证明身份。”
赢稷冷笑:“证明什么身份?证明我的父王在死后英灵不散,又为我生了两个赢姓的弟弟吗?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真当天下人不知道吗?而今还要寡人与那野人、与那野种共享‘家宴’?寡人不去!”
王稽道:“大王,大王若是不去,岂不伤了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赢稷冷哼一声。王稽道:“大王,来日方长啊!”
赢稷怒斥:“滚!”
正在赢稷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听得一个声音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我来得不巧了?”
王稽抬起头来,见是唐八子,忙俯身行礼,不敢抬头。唐棣笑吟吟地迈过门槛,走进殿中,却一脚踩到滚落地上的玉带。她俯身拾起冕服,递给后面的侍女,道:“竖漆,你真不会办事,这套冠服大王不喜欢,还不快快换套新的来?”
见唐棣使个眼色,众人忙退了出去。赢稷没好气地坐下道:“你也想来劝寡人忍耐忍耐再忍耐吗?”
唐棣走上前,跪坐在赢稷身边,笑着劝道:“大王,太后常言,鲲鹏想要高飞于九天、遨游于四海,就要让自己的双翼有足够的力量。太后对义渠君格外看重,为的也是义渠君拥有一支无敌的骑兵。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王的江山。太后心里最看重的人,难道不是大王吗?大王如此猜忌,岂不会让太后伤心?”
赢稷神情渐渐缓和:“你的意思是,太后看重义渠君,只不过是义渠君有可用之处?”
唐棣道:“大王英明。凡事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太后待义渠君,到底是真是假?”
赢稷看着唐棣的神情,阴晴不定,半晌,终于站起来道:“好,寡人去。”
此时章台宫里,歌舞酒宴,说不尽的华丽。廊下乐工奏乐,殿中歌姬献舞。芈月坐在上首,她的左边空着一个几案,右边下方摆着三个几案。赢稷迈步向前,走到芈月身边的几案,习惯性地正待坐下,不想还没落座,便叫人托住,道:“小子,你坐下面。”
赢稷怔住了,他抬起头来,见不让他坐下的人,正是义渠王。他脸色涨得通红,不能置信地看着义渠王,这个野人好生大胆,他以为自己是谁,竟然在他面前如此无礼!义渠王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只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母亲身边,自然是我的位子,你和你兄弟们坐那边吧!”
说着,一指芈月右边的那三个几案。赢稷又惊又怒,看向芈月,叫道:“母后!”
芈月看了一眼,义渠王满不在乎的表情下,尽是强势的占有欲,而赢稷的表情更是惊怒交加中带着一点求助。可是此时此刻,她当真不能让这浑人闹腾起来,只能让子稷稍作退让吧。他是国君,这点情感的控制是基本功夫,须比这浑人知道进退。芈月只得轻描淡写地对赢稷笑道:“这是家宴,不必拘礼。我与义渠王好久不见了,有些话要同他说。子稷你就跟子芾、子悝一起!叙叙兄弟之情也好。今日大家可放纵些,多喝些酒。”
赢稷想要说些什么,芈月却已经逃避似的转头,令道:“奏乐,献舞!”
顿时乐声大作,歌姬放歌舞袖,场上的热闹掩盖了上首的暗争。义渠王直接坐进位子,举杯向芈月笑道:“太后,我们共饮此杯。”
赢稷脸色极坏,却克制住了愤怒,没有发作,他冷着脸走到下首的位子坐下。赢芾见状,忙乖巧地上前向他敬酒:“王兄,臣弟敬您一杯。”
此时赢芾已经九岁,赢悝八岁,多少有些懂事了,这些年来也出落得乖巧可爱。赢稷虽然极为排斥义渠王,但因为经常去芈月宫中,也算得亲眼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对这两人还是有一些微妙的情感。虽然背地里恼怒痛骂义渠王的时候,也会对这两人口不择言,但于内心,多少还是把这两个年纪接近于他儿子的弟弟半视为弟,半视为子的。赢稷握紧拳头,又松开,缓缓地接过酒来,勉强道:“芾弟,你还小,少喝些酒。”
芈月一直暗中观察着赢稷,见到赢芾出来打圆场,赢稷终于平静下来,暗喜次子懂事可人,长子也历练成熟,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义渠王见芈月一直看着赢稷,心中微有些别扭,忙用银刀割下一块肉,递到芈月面前道:“皎皎,你尝尝这块炙鹿肉。”
芈月横了他一眼,这人某次听到黄歇唤她”
皎皎”
,便厚起脸皮,也要如此称呼于她。素日私底下他若如此,她总是不理会。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心中虽暗恼他顺杆爬的脸皮越来越厚,可当着三个孩子的面不好发作,只得含笑用象牙筷子接过银刀上的肉:“好,我尝尝。”
赢稷沉着脸,看两人眉来眼去的,忽然站了起来,举杯叫道:“义渠君,寡人敬你一杯。”
义渠王哈哈一笑,也站起来道:“好。”
一饮而尽,转眼又倒了一杯,叫道:“大王,我也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饮酒。赢稷举袖掩盏的同时,也遮住了眼中的杀机。两人居然就此你来我往,灌起酒了。芈月这下可当真恼了,知道赢稷是又犯了倔强,要与义渠王斗酒。可义渠王的酒量,又怎是赢稷能比的?这么大的人了,没个正经,居然也与孩子斗气。见赢稷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义渠王仍然神思清明的样子,一把按下了他的酒盏,恼道:“你带两个孩子先进去,一股子酒气,待会儿当心他们不与你一起耍。”
义渠王哈哈一笑,一手一个,揪着赢芾、赢悝甩上肩头,大叫一声:“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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