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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動的那隻手則仍緊緊抓握著腰側的槍匣。
歡呼聲一路持續到佐藤文出了鎮,騎著馬從鎮口的牌坊底下過。
槍聲也就在這時接替了歡呼。
「砰——」
隊伍末的日本兵還沒出鎮,前方隊伍卻突然亂了起來,一道槍響激起了數十道,烈馬的嘶鳴,日本兵的怒罵……連綿的槍聲讓兩邊夾道的群眾最先開始了潰逃。
花季青臥在醫館門邊上沒有動,槍響後的片刻他望見了鎮口邊的酒樓頂上從後門邊跳下的那道黑色的身影。
他緊緊的盯著那道身影跳入了人群中,最終被擁擠的人群所淹沒。
自此花季青懸著的心終於落了肚,他從醫館的門邊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今天他臉上沒上妝也沒穿戲袍,他走在人群中像這人群中的每一個人,但每一個人都不認識他。
他拉起了一旁蹲著的三狗兒,三狗兒仰頭看著他。
花季青和他說了一句這幾年來第一句正經話。
「走吧。」
三狗兒蹲在那看著潰逃的人群還有點懵,但出於對瘋戲子的信任他還是順從的和花季青走了。
花季青拉著三狗兒鑽進了潰逃的人群里,一路穿街過巷回到了他的那條破船邊。
而就在他們剛回來的片刻後,一個拉著稻草的老大爺吸著旱菸搖搖晃晃的架著牛車從大路上行了過來,他停了車謝瓊忽的從稻草堆里鑽了出來,他換了一身白褂子,滿頭都是沾染的稻草沫子。
老大爺打了聲唿哨,一旁的樹梢上忽然飛出了一隻鴿子。老大爺在車架上磕了磕手上的菸斗,望著鑽出的謝瓊笑眯了眼。
「好好走,好好過,一路平安啊~」
說著他輪著手中鞭子在半空中「啪」的甩了一聲,拉車的老黃牛聽見這鞭聲邁動了腳步。
「一路平安,大吉大利啊~」
老大爺架著牛車轉過了身,唱曲似的喊了這一聲。
這一聲陡然驚起了林旁的飛鳥,一時間天空上撲稜稜的都是鳥飛起的聲音。
謝瓊在老大爺的鞭聲中轉過了身,看向了站在船邊的花季青。
飛鳥掠起的光影在他的眉目間划過,花季青愣愣的看著他,謝瓊眼底是磊落的光,而在那些光里只站了一個花季青。
第13章
花麒遇上李「丘八」那天是個春日。
那時他二十出頭卻算得上花家班裡的頂樑柱了,花老班主日漸老了,人一老雖說底子還在但身子也日漸跟不上了。
那時候花季青還是個在後院甩著水袖的小屁孩,但花麒卻已經是帶著戲班子到處趕場子的半個班主了。
二十出頭的小伙嘴上的胡茬子剛剛淺淺的冒出一茬,支棱著身板憑著一腔好嗓子硬是在戰火紛飛里撐起了這個戲班子。
那時候北邊剛打了仗,日本人炸開了盧溝橋全國上下人心惶惶的,當年的旅順屍山血海的模樣老人們可還記得呢。
那年戰火剛起,奉天城的周邊里雖然年景亂但該過的日子人們也還得過,那年奉天城周邊請著戲班子唱戲的人家不少,倭災加匪患年景比往年也更亂了。
花麒顧忌著他爹年紀大了,一般逢見有人家來請戲班子他都不讓花老班主去,扛著傢伙什只和他爹對罵,說他爹年紀大了就別去遭人家嫌,敗了花家班名聲。
花麒素來都是不肯好好說話的,這一頓話說出來差點遭花老班主給打出去,還是花家班一眾人攔著花麒才免於一場皮肉之苦。
不過挨花麒這麼一擠兌,那年花老班主也確實放了些手,一年裡多半時間都是花麒帶著戲班子去趕場的。
花麒遇見李「丘八」的那次也正是在一段趕場子的途中。
那次開了春,奉天城北河鎮裡的一個財主的娘過了八十大壽遞了帖子請花家班的人去唱戲,那次是花麒帶的隊。
戲班子的人清晨出發的,那時候春剛暖泥土地里騰的都是熱氣,昨夜裡剛下了不小的雨拉著傢伙什的馬車輪一邊走一邊絞著泥,戲班子走的慢半天才出城幾里路。
快日暮的時候才行到一半的路,但還好花麒帶隊出來的早,離著那財主娘的八十大壽還有幾天。
原本花麒是準備帶著戲班的人找個地安營紮寨熬過一夜的,但老人常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是有點道理的。
花麒沒在這江湖上混上幾年,還不知匪患的厲害,荒郊野地的山谷邊上就敢安營紮寨了。
結果拉著物什的車馬剛停穩,山谷邊的山林里就衝出了一群土匪,一個兩個都扛著一把雪亮的大刀,更有的還提著把槍。
為的刀疤臉長得凶神惡煞的,瞪著一雙眼珠子像是要活吃人。
戲班子有膽小的當場就被嚇軟了腳,只剩一些武生們還撐著抽出了唱戲的刀槍與這些山匪對持著,但他們盯著土匪頭子手裡那把槍心裡也還是泛起了嘀咕。
刀疤臉的土匪頭子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戲班子裡的姑娘們,他壓根沒去看以花麒為的一眾武生,像是眼前的這戲班子早就是他們的盤中餐了似的。
他帶著一群土匪望著花麒他們步步緊逼著,花麒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這群土匪要錢還是要命,或者兩者都要,但他心裡卻已經抱了最壞的想法了。
土匪們一步步的緊逼,花麒他們一步步的後退,周圍人的情緒都緊張到了一個極點,而這時戲班裡一個姑娘忽而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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