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独闯和府(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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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阮氏最初是两晋之时,河南阮氏南渡形成,阮元则自认祖上是魏晋人阮籍。只是安南国中,朝代更迭数次,尤其是陈朝取代李朝之时,为防止民众思念旧朝,强行将国内李姓改为阮姓。而阮元的祖先,可考的也只能追述到元末江西阮氏。故而二者虽然同源,却并无多少实际联系。当下和珅也笑道:“安南仰慕华风已久,以汉人之姓为己姓,也是常见的。”
福长安也说道:“三哥,这阮元我听说过,今年翰林大考得了第一,学问、文笔都还不错。其实在翰林里,他对和中堂不过是礼敬有加,别的也没做什么。只是翰林里那几个新人,都和阿中堂的孙子要好,故而见了和中堂,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所以这阮元看起来,比旁人更亲近和中堂些。”
福康安道:“对和中堂,既不亲,也不避,这种人倒是少见。”
眼看院中人多,也不是谁是阮元,便朗声道:“下面众人,可有一个来自翰林院,叫阮元的?快快上前,嘉勇侯有话要问。”
阮元本想着在后面待上一会儿,便即离去,没想这时突然听到福康安话。他在京城多年,知道福康安战功卓着,人品却多遭非议,先前柴大纪无故问斩,起因便在福康安身上。故而虽早听谢墉说过,自己和福康安算是同门,却也不愿与之过多来往。
可环视四周,席中认识自己的人也不少,即便现在他想避开福康安,也已别无退路。只好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走上厅前,行礼道:“下官翰林院编修阮元,得蒙嘉勇侯青睐,实属荣幸。下官取录生员时,座师乃是谢金圃大人,早知嘉勇侯文武双全,今日一见,嘉勇侯果然是人中龙凤。”
既然来都来了,阮元索性也更进一步,说出自己和谢墉的关系,先认福康安做同学,想着这样至少福康安应该不会为难于他。
但阮元这样一说,福康安也有了新的想法。
从之前的了解中,福康安已大致判断出,朝廷里和阮元更加亲近的,应该是阿桂、王杰等人,他跟和珅关系未必有多好,只是考虑到师生之谊,不愿失了礼数。福长安说他颇有才华,多半也不会假。他又主动承认谢墉是自己恩师,既然这样,这个人很有希望为自己所用。
他用兵多年,虽然并非百战百胜,但也颇多心机。想到若是要把阮元收入旗下,最好是让他和阿桂、王杰等人断绝关系,阮元又不大可能转投和珅,这时自己再抛出橄榄枝,说不定就会引阮元来投。故而话锋一转,道:“朝廷之中,都说阮翰林是青年才俊,新科进士里,也是一流人物,今天也来给和中堂送礼。哈哈,和中堂真是德高望重啊!”
此言一出,果然全场哗然,一时间坐席中人议论纷纷。
“阮翰林我听说过啊,平日总是和阿中堂的孙子来往,怎么今天也来和中堂这里送礼了?”
“也不知他送了什么,不过啊,阮翰林是真识时务,眼看阿中堂王中堂老了,你看,这不立马调头送礼了?”
“那是自然,你看看人家恒瑞,阿中堂那边亲家结着,今日这礼?嘿嘿,五箱上好的蒙古皮草。怪不得人家打了败仗,还能当一品将军呢。”
和珅听着,也知道福康安话中有话,这一句话说出,不出数日,阮元送礼之行就当满城皆知。到时候阿桂、王杰等人,说不定就会和他翻脸,若是阮元孤立无援,那最显而易见的救命稻草,就是自己。至于福康安为什么会帮自己,可能是因为福长安之故,一时也没多想。所以也暂时不动声色,只听阮元回答。
阮元也清楚,这是福康安的挑拨离间之计,他这样一说,旁人想的不是什么和珅德高望重,而是自己一个原本应该清廉、有气节的读书人,竟然也开始给和珅送礼了。在座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存了巴结和珅之意而来,为了增长声势,也会把自己当做一杆大旗,立在外面,他们只管高声呐喊,却绝不会帮助自己做任何实事,最后不动声色,从中取利。可自己的名声,只怕从明日起,就要被这些人败坏了。
但即便如此,既然做好了来送礼的准备,自然也要面对这些突情况,眼看福康安这一句话,已经是针锋相对之势,阮元也顺势答道:“回嘉勇侯,和中堂上年间,兼任我翰林院的庶吉士教习。下官不才,正被选做庶吉士。一年之中,和中堂多次亲临翰林院对学生多有提点教诲。尽师生之礼,原是圣人先贤之意,学生报答恩师,亦是本分。”
这一段看似中规中矩,实则态度明确。阮元于和珅之间,只有师生授业之情,并无其他。福康安眼看阮元应对得体,也不禁笑道:“阮翰林说,和中堂亲临翰林院,对你提点教诲。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只听闻和中堂吏治之才出众,和中堂学问如何,我在外多年,竟是不知,实在惭愧啊。阮翰林,和中堂提点了你些什么,可否告知我等啊?”
这话本也有调侃和珅之意,只是和珅想着,福康安毕竟为自己解决了阮光平的问题,上一年安南战事紧张,自己没少被乾隆批评,福康安结束南部战事,便是有恩于自己,更何况福康安此举,实是对己有利,故而没有言语。阮元同样知道,福康安这一问正好切中要害,和珅学问平平,原本在翰林院也没多少作为,但若是自己含糊其辞,那就说明之前全是自己假意敷衍,旁人也只会认为,自己是个逢迎谄媚,实无半点才能的小人。眼看接下来只得背水一战,阮元心神略定,从容答道:
“回嘉勇侯,和中堂在翰林之时,曾与我等论及公孙衍、张仪之事。论及《孟子》之中,‘大丈夫’所谓何事。孟子有言,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朱子亦曾言明,公孙衍、张仪阿谀苟容,窃取权势,实乃顺从之道,而非大丈夫之道。”
“讲到这里,和中堂与我等言及,这顺从之道,与大丈夫之道,究竟有何不同。所谓顺从之道,其本质在于顺从之人,心中本无恒定的是非。相反,他们以别人的是非,作为自己的是非。似此般全无主见,凡事应声附和,便是顺从之道。而大丈夫之道,其关键在于,心中要有是非。故而,为学当以格物致知为本,只有勤加学习,方知何为是非,知道何为是非,便应遵循是非之道而行,而不应以他人意志之转移,言行之变迁为准则。和中堂这一番大丈夫之辨,实在让学生收益良多。”
和珅听了,嘴角间也不觉泛出笑意。其实这一段话,还真是自己在翰林时所讲。但当时和珅不过仗着聪明过人,对《孟子》章句随意解释,竟也能讲得通。而那日课业之后,庶吉士们每提及这段话,无不嘲讽和珅口是心非,没想阮元竟还记得,并且说了出来。
其实这“大丈夫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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