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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树全的尸体就在江裴遗脚边,仰面朝上直挺挺地躺着,江裴遗沉默地注视他片刻,忽然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男性死者很瘦,有点皮包骨的意思,死了以后更脱相了,尸温很低,脸色和嘴唇都是乌青,鼻孔往外渗了一点血,断断续续流了满脸。
老民警正在跟报案人闲扯淡,满脑子盘算着怎么才能封住他的嘴,不让这件事外传出去,这种严打的敏感时期,万一惊动了上面的人,那可是连坐的罪名。
——结果转头就看到那个在局里唯唯诺诺、存在感不高的“小江”
,面不改色淡然地用手抬起尸体的右臂,徒手三两下把这个人扒了个精光。
老民警瞪大眼珠:“你干什么呢!”
江裴遗蹲在地上,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目光毫无波澜,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具刚凉透的尸体,而只是一堆有研究价值的破烂机械。
江裴遗的目光在尸体上一扫而过,如果瞳孔有抓拍功能的话,那在短短两秒钟内他已经保存下了所有重要线索,反应迅捷而敏锐。随即他转过头看着老民警,又变成了那个三脚踹不出屁的倒霉实习生,语气犹豫着说:“……唔,刘哥,这好像是个吸|毒的人。”
边树全的大腿内侧有典型的长年吸毒产生的红疮,一看就是个重度瘾君子,起码是五年往上了,但是他的身上并没有密集的针眼,所以大概率是鼻吸、烫吸或者口服。
脆弱的鼻粘膜被化学药物破坏严重,组织细胞大都坏死了,所以才会在死后流鼻血。
老民警猝不及防看到“天花乱坠”
的尸体,红一块绿一块的,顿时倒吸一口气:“我的祖宗哟!你现在把他扒了干什么!”
江裴遗眨了一下眼,低声解释:“我看到他流了一点鼻血,所以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伤……”
“那是法医干的活,你跟这裹什么乱子!”
老民警气的不轻,劈头盖脸训了江裴遗一顿,然后捏着鼻子把衣服给他重盖到了身上,“今天晚上先这样,我去车上把担架拿过来,尸体先抬到局里,等下一步尸检结果出来再说。”
报案男人连忙追出去道:“警察同志我跟你搭把手……!”
江裴遗看他们二人都走了,目光重落到死者的身上,伸手将衣服掀开了一角,抬起尸体的手腕,将胳膊转了半圈——死者的手臂上有一处鲜的针眼。
屋子外,报案男人把担架送到门口,然后搓了搓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同志,这天也不早了,俺还得回家哄老婆孩子睡觉,能让俺先走了么?”
按理说报案人应该是要带回去做录的,但谁都不愿意摊上这种死人的晦气事,老民警心思一转,心道横竖这案子也闹不大,就挥挥手让他走了。
江裴遗和老民警一起把尸体放上了担架。
边树全本来就瘦的跟猴似的,两个男人搬他丝毫不费劲儿,他们一前一后抬着担架,顶着凄厉彻骨的夜风走出了土坯房。
“我说小江,你这心理承受能力真够可以的。”
老民警在前头开路,不由唏嘘道:“想当年我第一次接触尸体的时候,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连续剧,哪一部拍出来都赶上贞子姐姐了。”
江裴遗没说话,冰冷的月光从天穹一侧自上而下照了下来,映的他脸颊森白地像鬼,睫毛根根清楚分明,落下的阴影长而直。
他面容冷淡地走了半路,才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道:“习惯了就好了。”
江裴遗将尸体放到法医处,并没有回宿舍,直接在公共办公室的破沙上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晨跑了一个小时,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虽然这案子还没有开始正式侦查,但江裴遗心里有一种直觉:边树全的死肯定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是以向阳分局处理命案的态度……
如果没有直接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杀,那么十有八九就要扣上“意外身亡”
的帽子,甚至会直接省去“立案侦查”
的步骤。
江裴遗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素白雪色倒映在他的眼底,晃动着冰冷的光。
。
“小江!外面有人找你!顺路打两壶水回来!”
江裴遗摘了无框眼镜,拎着两个空暖壶,走出了一楼大厅。
他把暖壶放在招待室的门口,皱眉心想:这个时间点,谁会来这边找他?
接待室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懒洋洋地向后倚着墙,额前的刘海很长,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皮上,清晰勾勒出眼角的轮廓。
这人恐怕是真不怕冷,没冻死过,就这大冬天穿的比扇贝皮还薄,黑色九分长裤、衬衫风衣,单层皮鞋,露出一半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男人看到江裴遗,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圈,然后做了一个“请”
的手势:“我们出去说吧。”
江裴遗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人的声音——悦耳、磁性,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低哑,咬字格外清晰,非常有辨识度。
两人走出招待室,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然后穿着风衣的男人转身,摘下了口罩。
年轻男人的五官有点难以形容的好看——两条长眉斜飞入鬓,典型的多情桃花眼,双眼皮深刻清晰,睫毛浓黑卷长,鼻梁直挺,嘴唇形状优美、色泽嫣红,尤其下颌线的折角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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