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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宮規訓十日後,秀女們方可於太液池邊的縈香榭參加殿選,由皇帝、太后、皇后親自閱看。
最後,所有秀女返回家中,賜花者自行婚配,賜香囊者等待冊封旨意,擇日入宮。
「芸兒聽李嬤嬤說,複選雖注重女子才藝品德,但即使身無一長,只要秀女們不太出格,一般不會被罷選,再說,有姑母您在,誰敢將芸兒罷選?芸兒不緊張。」趙如芸頑笑道,皇帝不在,她自在地換了更親近的稱呼。
「看誰敢?」太后配合一笑。
她點一點趙如芸額頭,道:「秀女只在殿選時能見到皇帝,多的是人在儲秀宮時就耐不住寂寞,巴巴地打探皇帝行蹤,你這悶頭葫蘆,慈寧宮這樣好的機會,平日裡在哀家面前嬌俏大方,怎麼在皇帝面前就不吭聲了?」
趙如芸臉上紅暈微染,扭捏著沒有說話,惹得太后又是一陣笑。
笑完,太后慈愛道:「你是皇帝嫡親表妹,親親之誼放在這裡,勿要學那些外頭的人,平白客氣。」
「是。」趙如芸面色認真,「芸兒謝姑母提點。」
第16章拔刺
蕭晟出了慈寧宮,抬眼看了看天色,開口道:「寧山那邊如何了?」
盛安躬身道:」回稟陛下,麗太妃娘娘還是不肯多說。」
她雖不說,這主僕二人卻都能猜到,那香爐哪裡只是衝著貴妃和皇嗣去的,分明是借著胡氏的垡子,衝著陛下來的。東宮之時,陛下可是常去貴妃的宜春殿探望。
胡氏難道不知道這會對皇帝有害?她當然知道,只不過對她來說,丹砂焚作水銀害不了蕭晟性命,卻能使姜蕙流產,已經值得一試了。
蕭晟一頓,臉上淡淡:「麗太妃在皇陵盡心侍奉,身體勞累,病痛纏身,難以救治,朕深感痛心。」
「是,奴婢明白。」盛安垂。
「貴妃和烺兒這幾日如何?」皇帝又問。
「太醫回稟說,大皇子殿下近來吃睡都好,貴妃娘娘每日服用養榮丸,身子也略有起色。」盛安立即道。
蕭晟「嗯」了一聲,道:「回兩儀殿。」
御駕一路往兩儀殿去,路過太液池,果然又見到許修媛婷婷裊裊,福身請安。
「妾修媛許氏,請陛下安,陛下萬福金安。」
蕭晟抬手揉了揉額角,開口道:「平身。」
許修媛面上一喜,往前幾步,妃色綃紗堆花羅裙盪開艷麗的弧度,柔柔道:「妾親手做了些百合酥,陛下嘗嘗?」
蕭晟輕咳一聲,盛安上前一步,接過許修媛身後婢子手裡的八寶紋雕花食盒,笑眯眯道:「修媛娘娘,陛下國事繁忙,這百合酥就給咱家先拿著,待陛下歇息時再吃。」
「那好吧。」許修媛只好應道,還待再說些什麼,御駕已經起駕離開。
「陛下——」許修媛拖長了聲音,望著逐漸遠去的御輦,失望道,「不去瑤華宮,怎的也不常來廣陽宮?」
「娘娘,咱們還要在太液池賞景嗎?」身後,宮女海棠問道。
「過幾日儲秀宮就要進人,賞,怎麼不賞?」許修媛轉身,往太液池邊的照月亭走去。
*
申時正,兩儀殿。
擱在大紫檀雕螭案上的玄鳥飲露六腳滴漏發出不疾不徐的滴水聲,靠牆的雕漆壁桌上供著虺紋博山爐和汝窯美人觚,爐中清焚著龍涎香,殿內香味淺淡。
蕭晟撂下硃筆,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盛安見狀,立即朝殿內侍立的兩個宮女使了使眼色。宮女們蓮步輕移,到得皇帝面前微一福身,一左一右為皇帝捏起肩來。
蕭晟放鬆了一直挺直繃緊的肩背,倚靠在龍椅上,閉上眼睛小憩。
盛安於是輕手輕腳繞到十二扇緙絲山水屏後,沖等候在門外,著大太監服飾、端著木盤的人招手。
那太監立即弓著身子一路行到皇帝面前,跪在地上,高舉著木盤,恭聲道:「奴婢宮掖司全順,請陛下翻牌。」
蕭晟睜開眼睛,面前嵌珠如意紋紅木盤中,整整齊齊排著零星幾塊綠頭玉雕牙牌,他正準備動作,忽然想起晨間在慈寧宮的事,伸出去的手轉了個圈,揮退宮女,站起身來,也不看面前仍然跪著的宮掖司太監,抬腳往門外走去。
盛安忙不迭小跑著跟過去,點頭哈腰道:「陛下,您這是?」
蕭晟踢他一腳,「擺駕瑤華宮。」
*
姜蕙在小廚房裡做桃花糕。
早上幾個丫頭摘了許多桃花,除了插瓶賞玩的,還餘下許多,正好拿來做些糕點。
將鮮的桃花花瓣用鹽水洗淨,浸泡約一刻鐘後撈起來,加入牛乳、藕粉、冰糖粉碾碎攪拌均勻,然後小火熬煮至濃稠不沾勺的狀態,倒入桃花狀的木製模具里,晾乾凝固。
慶豐稟報說御駕好似正往瑤華宮過來的時候,姜蕙還在廚房忙碌,略一點頭,並沒有回正殿換衣裳的意思,等到宮門邊太監尖利的通傳聲響起,她才將身上遮灰的罩衫脫下,淨手過後,重又用木簪簡單綰了頭髮,穿著月白色素麵錦裙,就往前殿迎駕。
「妾請陛下安,陛下萬福金安。」
蕭晟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姜蕙。
少年時的姜蕙紅衣獵獵、明媚暄妍,及笄後,她又若皎皎明月,溫和恬淡中總是藏著幾分疏離。
但不論什麼時期,都不像今日這般,仿佛雲端的仙女終於墜入凡塵,沾染了煙火氣,離他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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