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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笑道:「何院判在這宮裡待了大半輩子,六月能平安離開也是有福,屆時本宮一定賜下厚禮。」
一席話嚇得何院判跪到地上,乾瘦的小老頭顫著嗓子問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春燕將何院判扶到椅子上坐了,代替自家主子溫和問道:「請問院判大人,昭貴妃娘娘脈象到底如何?果真有孕了嗎?」
何院判拭了拭額頭細汗,低頭答道:「昭貴妃娘娘脈象有些奇怪,說是滑脈又有些不像,但其餘症狀都與孕初婦人相同,因而確實極有可能是將將有孕,脈象不清。」
頓了頓,見皇后沒有表示,只好繼續道:「依微臣看來,像是故意吃了什麼東西,造成的脈象紊亂之狀。」
「故意?」皇后重複道,定定問道,「依何院判之見,昭貴妃有孕是真是假呢?」
何院判僵著身子不敢動作,半晌才遲疑道:「微臣,若是微臣來看,約莫……約莫是真的。」
「約莫?」春燕追問道,「院判大人也不能確定?」
何院判又低下頭去,搖頭道:「昭貴妃娘娘的脈象,微臣確實不能肯定。」
春燕還待再問,皇后道:「好了,春燕,送何院判回去吧,順便去司藥局抓藥。」
「是。」春燕閉上嘴,扶起何院判,領著人離開了鳳儀宮。
夏蟬為皇后續上茶水,輕聲問道:「主子,您看……?」
皇后沉思半晌,徐徐道:「何院判即將致仕,最是不願惹上陰司,因而為貴妃診脈時,自然不會說出脈象的奇怪之處,只會順著陛下的心意說些好話,反正之後負責為貴妃探脈的是劉太醫。」
「那今日他說的話……」夏蟬遲疑道,「還有幾分可信?」
「八分。」皇后肯定道,「他膽小怕事,害怕本宮對他做些什麼,在本宮面前自然也不敢隱瞞,只是最後說貴妃有孕為真的話,恐怕是假。」
「為何?」夏蟬一愣。
皇后轉著手腕的鐲子,靜靜道:「他既已在陛下面前說貴妃是喜脈,在本宮面前當然要口徑一致,不然屆時東窗事發,他前後不一,才是沒得最快的。」
「何況,」皇后仔細回想何院判的話,輕聲道,「他不是說了嗎?貴妃恐怕是吃了什麼藥造成了脈象紊亂,若真的有孕,她敢這樣做嗎?」
「奴婢明白了。」夏蟬恭聲道。
「不過,」皇后突然又道,「只靠何院判一人之辭還是不行,還得再想個法子才是。」
第82章裁衣
建昭二年的仲春時節不像元年那樣忙亂,因而禮部上奏請皇帝同皇后於上京京郊舉行先農禮和親蠶禮,為天下萬民表率,躬行耕織、獎勵農桑。
皇帝准奏。
先農禮是皇帝和前朝大臣的事,與后妃無關,但皇后主持的親蠶禮卻是眾妃必須參與的。
親蠶禮前,皇后須同眾妃一同齋戒三日,並在親蠶禮當日身著鞠衣,祭拜嫘祖;之後手持筐鉤,唱採桑歌,採集桑葉,飼養春蠶;待到蠶結繭過後,親自繅絲染色,繡制祭服。
姜蕙同許妃兩個因懷有身孕,免於往京郊奔波,但親蠶禮當日還是免不了要在自家宮殿祭拜嫘祖的。
這一日,姜蕙正喝劉太醫開的安胎藥,宮掖司繡房便派了人過來為姜蕙量體裁衣,要趕製親蠶禮上的鞠衣。
晚菘示意繡房的沈姑姑在花廳稍待,自己轉進暖閣,待姜蕙一碗湯藥喝完,又漱口畢,才輕聲道:「主子,繡房沈姑姑為您量體來了。」
姜蕙點點頭,吩咐山楂去開窗子散味,輕聲對晚菘道:「請沈姑姑到暖閣來吧。」
雖然已經二月中旬,天氣不似冬日裡那樣滴水成冰,但量體必然是要脫掉外衣的,在暖閣自然更暖和些。
「是。」晚菘應了一聲,不多時便帶著沈姑姑到了暖閣。
沈姑姑穿著黛青色比甲,見禮過後,口中恭敬道:「打擾昭貴妃娘娘了。」
繡房原是有姜蕙的身量尺寸的,不過這宮中規矩,每兩月都要來重量體一次,以便為各宮主子們縫製最貼合舒適的衣裳。
鞠衣又事關親蠶禮,只有皇后和九嬪往上的后妃能穿,繡房此舉再正常不過。
姜蕙示意她不必多禮,站起身來,由秋葵晚菘服侍著脫掉外頭穿的厚厚的絲質襖衫,任沈姑姑拿著木徑尺在她身上比比劃劃。
姜蕙滿打滿算也才差不多兩月的身孕,自是還未顯懷,身子一如既往的瘦弱。
沈姑姑手底下動作輕巧迅捷,無聲地量完了尺寸,將尺子收進袖中,躬身退後幾步,低聲道:「昭貴妃娘娘,繡房會在二月廿八前將鞠衣和三月的衣裙一併送來。」
二月廿八,親蠶禮定在三月三上巳節,倒是將將趕上的樣子。
晚菘抱著襖衫在旁邊等著,見沈姑姑量完了,立即上前為姜蕙重穿上外衣。
待系上最後一根衽帶過後,姜蕙才「嗯」了一聲,問沈姑姑道:「四月的衣裳在做了嗎?」
繡房還沒來請她挑選花樣子,四月的衣裳自然還未開始裁剪,姜蕙有此一問,沈姑姑當然不能只這樣答話。
她知道面前的昭貴妃娘娘懷有身孕,四月間差不多就顯懷了,因而恭敬道:「回稟昭貴妃娘娘,四月的衣裳還未來得及,您是雙身子的人,奴婢預備三月中旬再來為您量體,略放寬幾指,挑些鬆軟透氣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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