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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言也不哭,下人也未曾察觉异样。”
“五日后,三姨娘就被人发现跳了井,她手里……还抓着你的衣服。”
犹记得,府里的下人说,如果能生而为尻,嫁进豪门,全家就能鸡犬升天,一生都不愁吃穿。其实,我一直都以为,三姨娘只恨我不是五妹,给不到她体面。我原本以为,我嫁进了徐家,她总算能扬眉吐气,下半辈子,都有好日子能过。我之所一直都在忍,是因为,我明白,哪怕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想一想,我那可怜的母亲……我怔怔地望着,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乌云蔽月,没有一点光,也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啊!!”
我深陷烂泥之中,十指蜷曲,蓦地哽咽地嘶喊,伏地痛哭出声。宁武十年八月十一日,我私逃出徐府。十日后,我在京外渡口,被徐大少爷给亲自擒住,押了回去,关在祠堂里,只等三个少爷都齐了之后,再行审问。xx解释一下,那个红色珠子,就是,三喜在沈家前堂,被检出是尻的时候,从青铜兽嘴里掉出红色的珠子。京外渡口,在我登上船的时候,徐家的人马便恰好赶到。船家怎敢忤逆,正要停船,我仿佛听到了谁的呼唤声:“三喜!”
我纵身一跃,跳了江。江水极冷,也极苦,我看着江底,黑黢黢的一片,它又让我想起了,沈家偏院里的那一口井,那里是不是也像这样。极冷、极苦。直到我转醒,静静地看了眼周围,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徐家人把我关在祠堂后头的院子里,这个地方,一直是用来关押族中犯下大错、等待发落之人。我虽是被关着,但并未受到苛待,吃穿用度和过往并无多大区别,只除了一个聋哑的下人之外,我就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人。八天后,徐燕卿归京。那日,天刚亮,我就已经坐在床头。哑奴走进来,伺候我梳洗换衣,之后就领着我,一步步走去了内堂。眼前的一扇门被缓缓地推开,那里头门窗掩蔽,微弱的光透过窗纸,成就一个个斑驳交错的虚影。内堂里,没有徐氏宗伯长辈,也不见徐家老爷和夫人。这里,就只有我和他们。他们三人各坐于三方,不分上首。我走到中央的位置,便执着下摆,两腿分开平伸,挺直脊背,同他们一样,从容地屈膝,跽坐于地。徐燕卿在我的正前方,徐长风位在背着光的东面,徐栖鹤则在西面。阒寂无声。少焉,那低沉喑哑的声音,从我的东面响起:“沈氏敬亭。”
我纹丝不动,只轻轻启唇:“是。”
“八月十一日,你未告知任何人就离开徐府,整整十日不归,可有此事。”
他的声音平如死水,没有一丝波澜。我应了一声:“是。”
徐长风又道:“八月二十一日,你在京外渡口,是意欲离京。”
我又应:“是。”
徐长风问:“所以,你确确是私逃出府。”
他静了数息,“你此意,是出自自愿,或是曾受他人撺掇,亦或逼迫。”
“我私逃出府,是出自自愿。”
我一字一句地说,“不曾受人撺掇,也不曾受人所迫。”
几乎是接着我下一句,他问出声:“那你,究竟为何要不辞而别?”
四周沉寂了下来。我目视正前,不偏不移,神色淡漠如尘。徐燕卿静默凝视,他原是意气风发,如今静如死水。他开口问:“你坐船,要去什么地方?”
“管道易截,水路难追。”
我缓缓说,“天下四海,任是到哪一处,都比白白地枉死在这儿好。”
我目光虽落在前头,其实却望着远处,就好像这里的一切,已经和我无关。他们,也和我无关了。“你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怕……我徐氏将来,会连累了你。”
我看着他,遂轻一点头,应了一句:“是。”
徐燕卿想是未曾料到,我居然会如此坦荡。“我不信。”
他说。闻言,我嘴角轻扬,实在禁不住,笑出了一声。眼前那一双厉眼倏地投来,好似恨不得在我身上凿开一个洞。“众所皆知,徐家如今已是危如累卵,不过是勉强再撑一时罢了。如今,天子病重,怕是已经等不及,迟早会对徐氏动手。三位少爷不见,徐府里的那些下人,暗走的走,暗逃的逃——”
我语气平缓道,“我自然,不能不为我自己打算。”
徐燕卿定睛看着我,两眼眨也不眨,像是在看一个极其陌生的人。他张了张唇,寒声道:“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这些年,徐氏予你身份地位,富贵荣华,不曾短过你一分一毫。即便,是真有那么一日,你真以为,我们三个人,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无辜受累……”
徐燕卿似在强作隐忍,可双手已颤颤攥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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