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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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爷爷的爷爷,他们都‘仙化’了……”
始皇大声追问“什么是‘仙化’?”
“就是成了神仙,过了那界去了。”
“‘那界’又是哪里?”
小姑娘胆子渐渐大起来,大着声音回答“连这个也不知道啊?就是海里的三仙山哩!”
他的心怦怦跳,却一声不吭。又是三仙山!天啊,就为了这个“三仙山”
,朕可是费尽了心机,耗去了无数钱财,至今也还没有『摸』到它的边缘呢。看来一切都需忍耐些,找三仙山这事儿起码是没有错的。是的,三仙山,这在东部沿海已经成为家喻户晓之事,怎么会是一个骗局呢?
八年前有一个齐国人第一次谈到了“蓬莱”
“瀛洲”
“方丈”
,说是上边有神人居住,那才是神仙境界,结果遭到了丞相李斯的嘲笑,说这是东方诈术,是一些无聊荒唐之人沦落咸阳,想出来的一些卑鄙伎俩而已。当时始皇故意不作决断,只听他们二人当堂申辩,一旁听着也算有趣。那个齐人用眼角偷偷瞥了一眼始皇,从他一双微眯的吊眼上似乎看出了一丝鼓励,于是就大着胆子抢白起丞相。李斯问“你说的‘三仙山’是否亲眼所见?你所言的长生不死者可有一人到过咸阳?如果不是,如果全是道听途说,必是妄言诈术。”
齐人嘴角下垂,鼻尖好像也垂下来,哼了一声说“世上人谁又亲眼见过阴间?可是到头来还不是都要到那里去遛上一圈;天地神仙没一个跟丞相大人搭过话吧,可您老还不是照样供奉?您当年没有随皇帝封过泰山?这也是听信了诈术不成?”
李斯身上一抖。始皇暗笑起来。
那一天晚上始皇宴请了那个齐人。席间他现这个齐国人好生有趣,三杯酒下了肚竟无所不言,还与陪酒的女子动手动脚。有人怒目相向,都被始皇用目光制止了。齐人悄声告诉他一些养生的秘诀,还当场出示一些浅棕『色』的丹丸,说这些丹丸都是亲手所炼。“那可花费了咱不少工夫,躲进深山七七四十九天,采来一百五十样妙品冶炼不息,其中还经历了生死大劫哩……”
说着竟褪下衣衫,『露』出锁子骨下边一点疤痕。始皇没看明白,问“这又如何?”
齐人夸张地一奓两臂“还如何哩,炸了膛了个鸡儿哩……”
始皇听他一不小心说出了一句粗话,就笑了。对方恨不得立即就让始皇吞服两粒,一边呈上,一边先自咽了两颗。始皇示意一边的宦官将丹丸收下。始皇在齐人袒胸『露』背的时候,注意到这人后颈和前胸生了一层密密的黄『色』绒『毛』,就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齐人半是嫌痒半是羞涩地扭捏着,说“久服丹丸,看它了力哩,身上也就旺旺地生了这些。”
始皇没说什么。他倒更愿意相信那是东夷人特有的一种多『毛』体征,这也难怪,野人嘛。
宦官试食丹丸的结果,就是『性』子躁了许多,可也果真添了不少力气,他们没事了就举石头玩,再不就蹦蹦跳跳。问其感受,有的说饭量更大了,有的说想把地上踹个窟窿,反正满身有了使不完的劲儿。始皇于是就想亲自试一下丹丸了,赵高却阻止说“还是让臣再试一下吧。”
赵高的忠诚每每让始皇感动。感动之余就是慢慢等待。十余天过去了,赵高腆着大大的肚腹过来了,跪下奏报“陛下,臣试丹一十三日,自觉下腹热,双目有光,两腿轻捷;还有就是,腹股沟冲腾出一股胀力,净使横劲儿;平日里臣牙口不好,而今敢于咀嚼硬物了。”
始皇大悦。
始皇开始吞服丹丸。一切如同赵高所言,初食丹丸,浑身都是力气。有一次他抓起一个石礅,轻举过顶,抛下时砸地一个深坑。他立刻封了那个方士一个官位,并赐以黄金。可是接下来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非但依旧无力,面对铜镜,他还现自己正急剧衰老,面『色』暗淡,皱纹加深,头也开始白了……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六英宫了。他在这里会见那个二三百岁的仙人。此人银须飘飘,一双眼睛陷得很深,乍一看就像一个不久于人世的家伙。可他一开口就是“齐威王对我说……”
“齐宣王见了我时……”
诸如此类。以此推算,眼前这个人真的有二三百岁了。说到始皇曾派方士去东海探寻三仙山的事,老者马上肯,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始皇更正道“哪里是主意啊,那些人都走了好几年了!”
“有音信乎?”
老者神秘地探过头颅问道。始皇摇摇头。老者痛惜地拍打膝盖“这就需要陛下亲自去那里看一看了……”
一连多少天,始皇与老者谈论的都是怎样亲临东方;他们细细谋划起东巡的大事。
《百花齐放之城》
一
我们因为没有帐篷,所以不能在莱山顶过夜,也不敢在山脊徘徊得太久。我和纪及只能沿栾河往前。这样天黑下来,我们就可以宿在河边的村子里。
顺着莱山山脉的走向,先是一直趋向东南,而后又转向正东,最后则往北折去。山脉在这里形成了明显的断层;漫长的北坡被雨水切割成一道道豁口,聚水成溪。有的地方坡度很陡,有的则是长长的慢坡,任潺潺溪水汇流。
在慢坡的半腰上,阳光充足起来。这里,那些在阴湿之地生长的植物渐渐变得稀疏了,开始出现一些落叶灌木和乔木,有的竟很高大。我看到了一棵榻树,它大约有八米多高,这时候已经长出了球形小果。榻树旁是一棵细叶麻,属荨麻科多年生草本植物,也生了荨麻那样的须『毛』。我没有伸手动它,因为不知道它会不会像荨麻那样蜇人。
纪及说从莱山北坡到大海约有五十公里“栾河的整个流程也就是这么长。因为这条河与一段历史传奇连在一起,就变得很重要了。几乎所有搞古航运史研究的,说到东部沿海的湾流汊口都要提到它。”
因为没有眼障,我们站在这儿向北可以望上很远。近处的坡下是一片古老的树林,林间有『裸』『露』的石头,其间可以看到渐渐汇拢一起的小溪。由它们汇成的栾河几乎没有弯曲,就那样一直向前,几公里之后才缓缓地折向西部。从这里看去,它好像是被距离十几公里远的另一条大河——芦青河所吸引,于是向它靠拢了一段——两河相距不远并行而进,直到走着走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记起了更为紧迫的行程,这才回到了原来的流向,匆匆向北而去。它一直穿过大片大片的土地,先是在丘陵东侧缓缓绕行,然后经过一些富饶的村庄,直至注入大海。它的入海口就是纪及最感兴趣的那个古港栾河营港。我记得以前也从那里走过,奇怪的是没有多少印象。
走下山坡时我和纪及都现鞋子和裤脚被染成了青『色』和深绿『色』,花花点点,像被彩笔描过一样。纪及说“宿下以后再洗出来晾干吧。”
我告诉他“恐怕很难洗掉,这是蓼兰。它的叶子可以提炼加工染布用的靛青。”
我现自从进入大山之后,纪及惆怅凝重的神情没有了,眉头渐渐舒展,人也开朗多了,高度近视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明亮清澈。那双眼睛是这样热情,看着你,一种强大的感染力使你兴奋和振作起来。但愿我的朋友永远是这样一副神情才好。
栾河是一条季节河,这会儿正是一年里的多水季节,可惜由于砧山南坡新建了一处大型蓄水工程,所以上游的水大部分都被拦截了。可即便这样,渐渐变宽的河道还仍然可以让我们感受水旺季节的雄伟气势。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的滔滔之势竟是由我们看到的那些涓流汇成……小溪渐渐在山坡下显出了力量,聚起的水流像是刚离开羁绊的一头顽皮动物,一路跳动冲腾。它们割开岩石,把那些并不牢固的泥土中的烂石也冲刷出来,将其重重叠叠散放在宽沟里,一直流布到整条河谷的开阔地段——溪水从峻岭中一路冲撞挣脱而出,这会儿顺着山坡一泻而下,喧嚣着,欢跃着,一直奔到很远很远才平缓下来。随着奔向新的一程,它们把一路携来的沉重留下,在宽宽的河道里垒成了一处又一处石滩,然后继续顽皮地冲刷着地表,把浅处的石块,连同那些植物的地下根脉网络一起挖掘出来,在宽阔的河堤处形成了一缕缕黑『色』的胡须。
水流转弯处总有旋出的土顶,它的下面总有深深的水潭。水在这儿打旋,鱼鳖和其他一些水生物都在这里栖身。我和纪及走近了一处深潭,试着用石块抛击一下,立刻有一个浓重的影子在河草那儿一闪,大概是一条黑鱼。我告诉纪及“在过去,我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停留一会儿,设法逮一条大鱼什么的就为了一顿美好的晚餐。”
纪及咂着嘴“别说了,怪馋人的。”
我看出纪及对这种生活无比留恋。他说等时间充裕一点的时候,他一定和我,再约上一些朋友,从容地在这片山区和平原、在大海边上勘察和奔走,待上一段;他特别强调“那时候我们可一定要带上简易帐篷啊……”
纪及说到这儿眉头一皱,这马上让我想起了城里的事情。我在想那场令人厌恶和恐惧的呼啸的浊尘。说到未来的山地和平原之行,我们身上的绊索同样很多,也许很难在大地上自由流畅地奔走……人的一生啊,就是这样滞留、企盼,荒芜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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