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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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一直紧跟在我的后面。我一间一间看得很细,一边走一边给她讲当年的情景。我这会儿感到有点儿奇怪的是,这些房子一直空着,为什么不能派上一点儿用场?它们没人管理,眼看就要全部废掉了。
我在一间屋子跟前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走了进去。
屋里照旧是空空『荡』『荡』。当年的一切都不见了条桌、笨重的木凳、锤子、石板,什么都没有了。留下来的只是满屋的垃圾,是老鼠扒开的泥土。可是在屋子的一角有一团『乱』草,那上面有人躺过的印迹。梅子也看到了,说“这肯定是那些流浪汉留下来的。”
是的,这片土屋虽然上面『露』着天,已经不成样子了,可它实在还是流浪汉的一个好去处。可是这片土屋让我心里疼,让我紧紧咬住了牙关……
二
我这会儿不愿告诉梅子——不过也许她早就猜到了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有个叫做“偏”
的姑娘,有过悲壮骇人的一幕……此刻,在这间黑乎乎的屋子里,惟有她的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明亮。它穿过一片时间的雾霭望过来,望着一个满身尘土的人——他归来了,就站在这间屋子里……这儿的声息和气味还是那么清晰可辨,我竟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手,像要抚『摸』什么。到处都是那双沉沉的、带着无限怨艾的女『性』的目光。我在墙上抚『摸』着、辨认着……这儿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岁月把一切都覆盖了。
当我在屋子里细细察看的时候,梅子突然揪住了我的胳膊。我转过脸小窗上好像有人影闪了一下。
“有人……”
梅子点点头。
我们赶紧走出去。真的看到一个人,他正站在窗户旁边,伏在墙上。我刚问了一句,那人迅离开了。
这是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大约有六十多岁。这个人是谁呢?我觉得他的背影有点儿熟悉,可又实在想不起是谁。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镰刀。
梅子害怕了。
手握镰刀的黑脸男人站在前边不远处望过来,一声不吭。他只用恶毒的眼睛盯住我,咬着牙齿,眼睛眨也不眨。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突然他往前闯了一步,胳膊一抖,手里的镰刀掉在了地上。他跑上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一下扯住了我。
他嘴里呜呜啰啰喊着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只想从他的拉扯中挣脱出来……可是这声音多么熟悉!就在即将挣开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是偏的哥哥啊!是的,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可他怎么会是这样?他在当年是多么强壮的一个小伙子啊,现在则完全变成了一个老人,像是一眨眼的工夫变成的!
“是你呀,啊呀你回来了?”
他大喊着,张开的大嘴里挺立着几颗残牙。
我告诉他这是梅子,我的妻子——我们已经在大山里走了很久,我们是特意赶来看看当年的作坊的。
我面前的老人肚子疼似的,一下蹲在了地上。他『摸』索着捡起了镰刀。
一会儿,他竟然吭哧吭哧哭起来。
“你从这儿走了不久,爹妈都死了。你知道,这都是因为我妹妹偏。偏死得好惨。她死的前几天把什么都告诉了我。她告诉我,她也许要跟上一个人走哩。偏对我说起过他的名字哩……”
他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梅子。
“我知道,”
我说,“如果我当年把她带走就什么事情也不会生了……”
偏死了,哥哥再也无心做别的事情——刚开始他到处找,到处找,在山野里转,到作坊里来,寻找妹妹的踪迹。就这样,一直到这片作坊破败了,屋子遗弃了,他还是没有离开……我问面前这个老人
“这作坊最后是怎么废掉的?”
“因为闹鬼。”
“闹鬼?”
“偏,还有那个恶人的魂灵,他们就是不肯走开,老在这个作坊里打斗。所有做夜班的人都能听见他们一夜一夜追赶、呼叫,不止一次把人给吓昏了过去。他们都不愿在这儿做活了。”
我吃了一惊。我突然明白了敢到这片屋子里来的也许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了。我终于知道了它为什么死一样沉寂。我又问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为什么我今天进村时一个熟人也没有看到?
他叹一声“你离开得太久了,山里不比别处,这里寒气大,受不住这么长的日子啊。他们有的老了,有的死了。他们就是活着你如今也认不出哩。”
我特别问到了一个人——我的那个女房东“她现在好吗?”
我的口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他的嘴半张着,不再合拢。这样许久,就像刚刚记起了什么似的,拍腿喊着“你最该去看看她。你走了以后再也没回,她好伤心哩!你知道她多么想你,她是全村命最苦的人了,你啊,早该去看看她了……”
我想不出她会怎样,没有吭声。
他低下头说道女房东的男人在我走后第二年就出事了,死于矿井的一次塌方,接着那个挂着一团鼻涕的小男孩又被开山的人不小心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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