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大兴朝驸马须知txt宝书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57页(第1页)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这宫训图的习俗是大盛朝时候兴起的,传到如今不知过了多少年。是一些上头绘有后妃美德美行的图画,于每年宫中年节时候,会分别发给东西六宫各宫主子,规诫后妃知节明礼。

在文宣帝以前的历朝历代,东西各六宫所挂的宫训图往往都是史书中所记载的前人故事。

皇帝哪能把如今自己的妃子绘成宫训图呢?若是说自己的妃子德行如何美好值得众妃嫔学习,叫人嫉恨惹得后妃争斗不说,也有过誉之嫌。

偏偏文宣帝反其道而行,东西六宫共十二幅宫训图上头全画的是皇后的美行——比如文宣帝办公,皇后站在后头用小金锤给他锤肩的;皇后亲自下厨给陛下煲粥的……

其实皇后极少做这些事,偶有一两次罢了。毕竟是中宫之主,需得统率后宫,内廷事物本就繁杂,京中有品衔的皓命夫人也要应时联络;儿女大了,可也不能放心得下;再加上春季亲桑、四月浴佛等等诸事,比文宣帝也轻松不了多少。

虽说并不经常做,但这不妨碍文宣帝每次都喜滋滋地唤来擅画的翰林学士,口头把那场景再现,让学士仅凭着想象把他口中所述画下来。

画的不够美的重画,站错了位置的重画,光线不够亮的重画,不够温馨的重画……直到那学士耗尽心力画出一幅完美无缺的,让文宣帝看得十足满意了,才能交了这差事。

所以每年腊月二十六到次年二月初三,东西六宫的宫妃并上公主和承昭太子,每天进进出出,看到的都是陛下和皇后秀恩爱的日常,心中无奈可想而知。

皇后的德行确实万里挑一,德容言功、贤良淑德在她身上都有充分体现,便是当朝御史也无人敢说陛下此举乃溢美行径。

至于春联,文宣帝自然不会忘了自己女儿儿子的一份,长乐宫也得了文宣帝赐下的春联,和往年一样气派凛然,彰显天家气象,公主当天就让人贴上了。

文宣帝还专门为皓儿写了一幅对子,皓儿想自己贴上去。可惜秉谨楼的大门太高,下人又不敢让小世子爬丈余高的梯子,千般劝阻才让小世子打消了这念头。

给皓儿的春联想来是花了大心思的——“感事为文,载道须读书万卷;逢时立志,达峰总有路千条。”

容婉玗于心中默念了两遍,这对子是教诲皓儿好好读书的,可她念到最后半句的时候,总觉得那半句意味深长。

——达峰总有路千条。

她与父皇母后相处多年,父皇心性不够稳妥,这话更像是母后想要说的。

她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回宫后的这快一个月,反而比在公主府的那五年更深居简出了。除了去淑妃娘娘那里打了叶子牌,隔两日会带皓儿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

除了这两个地方,好像天天窝在寝宫里,连寝宫的门都极少出去?

父皇和母后会不会担心她因徐家的事而想不开,所以才深居简出的?

——达峰总有路千条。意思是不要执着于眼前这条死路,不要自怨自艾,换条路自有海阔天空。母后想要告诉她的,是这样的意思吗?

容婉玗时常会想,她这样的性子其实不适合生在皇家,更恰当一些的说,她这样的性子不配做一个地道的皇家人。

她怕的事太多了,怕冷怕热怕酸怕苦怕疼,遇事总是能避则避,这些是与她亲近些的人都知道的。

可有一些,是她埋藏在心底,不主动与人说、别人就看不出来的——她怕黑怕吵怕静,也怕别离。可最最怕的,就是人情世故。

父皇母后与承昭的血缘关系无需经营,宫里的娘娘们也是好多年才熟悉起来的,这宫里头需要她用心去理的关系不多。

天知道母后第一次把红素、牵风四个陌生的丫鬟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有多紧张,一叠声地问母后“我该说什么呢?”

母后笑笑只当她说胡话,天知道她连走路的步子都迈大了,手心里汗津津的,还差点勾到了桌布上的插花瓶。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该如何维系,如何与人相处、如何与人收放自如地交谈、如何真心待人并让人信服,通通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并非是母后没有用心地教她,而是别人的这些能力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这世家子弟各个优秀,学的都是一样的诗书礼仪,他们为人处事的资质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天资差一些的,靠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也丝毫不差。

她却仿佛天生欠缺了这样的能力一般,于人情世故上缺了太多,需要自己一点一点去想。

——宫人见到主子似乎是天大的喜事,请安的时候打着笑脸,可能心里却是满满的畏惧;

大太监毕恭毕敬地接过红素的赏银,出门后却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小太监;

二等丫鬟端茶递水忙个不停,回房后自有更下等的丫鬟给她们捏腰捶背;

古琴师傅冷着脸说“尚有欠缺”

的时候,可能是在夸她弹得不错;

父皇冷着脸训承昭,罚他抄十遍《贞观政要》的时候,却是在教他如何做好这天下之主……

人说,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事纷杂,只单单这宫里的人,就有万千境象。

想得多了,精明的老太医诊脉说小公主幼年伤过身子,如今思虑过重不易将养。就连皇后娘娘都不太相信他的诊断——女儿那时候未满十岁,有什么思虑过重的?

后来搬到了长乐宫,见到了好多人,好多时候她都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主子,与那些人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才慢慢地不那么拘谨了。

慢慢地,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也懒得去想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常常能一眼便分辨出此人能深交、还是该远离。

嫁入徐家是她第一次逼着自己用心去经营人际关系,揣摩徐肃的心思,尽量去迎合老夫人的喜好,逼着自己跟小梁夫人打交道。

心中疲惫,却也欢喜——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沉闷。

直到后来有了皓儿,抱着皓儿在他脸上“吧唧”

亲一口,皓儿也会笑着在她的颊上亲一口,眼神亮晶晶的。

那之后才渐渐悟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原本就不是这么复杂的事,她只要尽心待别人好,别人自然会回以最大的善意。

徐家却回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用现实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从来不是你付出一分,对方就能回以一分。

说伤心难过,似乎也没有;反倒是一种心灰意懒,对这人情练达真正失望下来。

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徐家的五年,也不过是尽心,却从未交过真心。付出的感情太少,失望的一瞬间便能通通收敛回来,只觉自己像个画外人一样冷眼看着。

如今回了宫,住回熟悉的长乐宫,身边围着的又是这样一群熟悉的人,便整个人都倦怠下来。

此心安处是吾乡。

皇后只觉得女儿小时候孤僻胆小,后来看女儿磨练得胆子大了,在人前也能谈吐大方仪态高华了,她甚觉欣慰。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