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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恨(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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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熙长到二十二岁,生活里充满了伪装,对周怀光的伪装、对周起钰及其母亲的伪装,还有后来对韩彩城的伪装,这些伪装令她身心俱疲。所以,在没有这些人的场合中,她绝不愿再为了做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健康少女付出半点心力。于是,在旁人眼里,阴郁、冷漠是纯熙的标签,这也是她最本来的面目。

  因此,纵然自小拥有于常人的美貌,纯熙却从来都没什么异性缘。少年们多喜爱性格开朗、阳光活泼的女生——这或许也是纯熙曾伪装过的一种假面,但她绝不会在对她无用的人身上费此功夫。如此一来,纯熙在与韩彩城不合算买卖中扳回一局的方法便只剩下一种。

  依凭周家的资源,纯熙也曾费心结交过一部分的名流,试图延展自己的人脉。在富二代的圈子里,用金钱解决性需求并不是难事,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是如此。纯熙从前也和朋友去夜店玩过,但对那些男模提不起兴趣,她对男性容貌的要求一向很高,社会对女性的性压抑决定了灰色市场里的服务对象占比,所以在性工作者群体中,无论是以身材为指标,还是以容貌为指标,优质男性数量永远要低于优质的女性。

  不过,经历了韩彩城,纯熙对自我性享受的欲望到达了一个顶点。她急需一个释放的出口来找回她在无限次的伪装中被迫丢弃的尊严。  一个朋友建议她不要要求太高,长得好身材又好的男人路很多,不会来做这个。她倒是可以去找一些男明星,不过对于她当时的处境来说,找男明星并不保险。若是男人有了名气,有了其他更好的赚钱渠道,很难用一次性的金钱交易封住他的嘴。朋友建议她随便找个身材好的,至于脸,关了灯也看不到。

  纯熙听从了这个朋友的建议,为了保险,她专门找了一个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她想学生总比进入社会的男人好拿捏——这个想法多少有些吊诡,毕竟她自己自学生时代起就一直心怀鬼胎、处处算计。

  男大学生好不好拿捏尚不知道,但专业技能毋庸置疑,服务得她很是舒服……唯一不舒服的就是,事后把柄落在了韩纾意手里。

  纯熙是第二天感觉到不对的,她去查了那家酒店,现幕后老板是韩纾意。由于第一次经验不足,纯熙事先并未提前考察地点,便跟着男人去了他工作的那家夜店附近的酒店。虽然当时韩纾意没有表现什么,她还是决定先制人,以免日后被他威胁,手里没了筹码。

  纯熙那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况且北京城内没有一个娱记胆敢偷拍韩纾意,她只能单枪匹马地去跟踪韩纾意,蹲守在各大会所,企图从韩纾意的淫靡生活中寻找把柄。

  的确,纯熙这一点小小的出格,跟韩纾意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甚至于,当她忍着恶心拍下韩纾意的性爱party时,竟然有一时二刻觉得韩彩城的特殊癖好也不算什么。她想,她的底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拉低的。

  果然,不久之后,纯熙这历尽千辛得来的筹码便派上了用场。那次以后,他们彼此承诺不会再拿这些东西威胁对方。不过,纯熙心中始终介怀,不是因为韩纾意掌握了她的私密照片和视频,而是她怀疑那个男大学生是韩纾意的人。她一想到可能跟韩纾意睡了同一个男人,就止不住地生理恶心。

  对此,韩纾意解释过,他说他的确是查了那天酒店的入住名单,才会去调取监控,但他并不认识视频里的男主角。

  纯熙自然不信。

  但韩纾意依然坚持,他说:“就算你当时想不清楚,过了这么多年,经过了这么多事,难道还想不清楚吗?”

  的确,今天的纯熙不得不想清楚。不是因为小高,而是在他以前,确切地说,自那件事以后,她便现韩彩城不再热衷于对她进行调教,他会耐心地询问她的意愿,除了一些在他眼里能让她变得更加美丽的捆绑以外,不再对她做一些带有更深侮辱性质的事。他说:“如果我仅仅是想要找一个性奴,我不会找你。纯熙,你的价值不在于此。”

  有一天,韩彩城为了一个项目熬夜,压力很大,就绑了纯熙在他身边陪他,没想到纯熙轻轻松松地便讲出了一个令他醍醐灌顶的方案——当然,这份轻松背后,是她跟随韩纾意多年学习的成果。韩彩城为此激动不已,他抱着纯熙亲了一夜,他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的价值不在于此。”

  那时候,纯熙还在白日里做着常人眼里最体面的文化工作,对于韩彩城的邀请,她还佯作清高地推脱了一二。她说,她现在跟他的关系不清不楚,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她不能轻易放弃她谋生的工作——尽管在竞争激烈、物价飞涨的都,她那份空有文化人体面的工作根本不足以谋生。

  韩彩城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他说:“纯熙,做我的女儿吧。”

  纯熙吃了一惊,她没料到他竟然想这样打她。尽管这个圈子里的“女儿”

,尤其是没有血缘的“干女儿”

,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样子,但无论如何,都是情人里最低贱的一种,对此,她只能说:“不,我不想。”

  韩彩城笑着问她:“为什么?”

  纯熙答:“女儿可以有很多个,情人也可以有很多个,妻子却只能有一个。”

她顿了顿,又道,“我追求唯一的爱。”

这大概是她在韩彩城面前说过的,最真心的一句话,只不过对象并不是他。

  韩彩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道:“但我的妻子卧病在床,我不能背叛她。”

  纯熙说:“我可以等待。”

  韩彩城答应了她。

  事实上,纯熙那时并不明白韩彩城的真实意图。很久以后,韩纾意才告诉她:“你要警惕任何想要给你当父亲的人,他们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控制你。”

  这就像无数以爱之名的掌控,就像古代社会的父母官,就像专制王位上宣称自己“爱民如子”

的圣明君主,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以恩惠的名义,去稳固等级,控制低他们一等的所谓“子”

民。君臣父子,打破了人与人之间天然的平等,阶级产生了控制,控制产生了压迫,这是父权的本质。

  所以,韩彩城在很久以前,便对纯熙产生了控制的欲望。他擅于投其所好,为纯熙安排高大帅气的保镖、秘书和司机。

  韩彩城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喜欢年轻漂亮的男人的女人,如果有,那一定是没有能力得到,又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反倒心甘情愿接受被选择之命运的妥协说辞。

  投其所好,不过是控制的手段之一。他默许纯熙的夜不归宿,他乐见纯熙臣服于他为她制造的游戏空间。他容许她与同样被他所掌控的男人们的肉体交往,却绝不能容忍她对一个他掌控之外的人献出真心,因为那将意味着她会脱离他的掌控。

  当纯熙察觉到韩彩城的这些悉心安排时,也会有意回避,尽量克制自己不落入他的圈套。但是当她进一步逾越了韩彩城为她划定的边界时,就会不可避免地触怒了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纯熙感到疲惫。她透过玻璃反射的镜像,看向韩纾意模糊的身形,语气沉重地说道:“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我想结束那种生活。”

  韩纾意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不相信纯熙骨子里的善变真的能够在此画上句点。他笑了笑,道:“如果你愿意,我随时欢迎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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