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要活下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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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轶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
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蓬松地搭在脑袋上,上面沾着灰尘、血迹和动物的皮毛,她的那双红色的眼睛仿佛没有聚焦一般茫然地睁着,右侧脸颊上青黑色的血管暴起,如同一朵黑色的花。她的左肩被撕扯地皮开肉绽,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可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这伤口对她的行动完全没有构成任何障碍。
王轶此刻手里抱着几袋面包,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老太太的视力似乎并不好,她站在离王轶二十几米的地方,东张西望着,似乎并没有看到王轶。
可接着,她像是嗅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开始疯狂抽动着鼻子,一边伸长了脖子向四周转动。
终于,老太太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的脑袋朝向这次正对着王轶。
王轶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原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是会腿软得走不动路的,他抬脚想跑结果差点将自己给绊倒,踉跄了两步,身体终于逐渐恢复了掌控,他拔腿就往农家乐的院子里跑去,而那个老太太则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
回到农家乐的院子里,王轶冲进房门的动作,把正在床上的李梦溪给吓了一跳。李梦溪举起手里的刀对着门口,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放下刀来,“咋了你这是?这么大动静。”
王轶没有回答李
梦溪的话,而是先将门反锁起来,然后把墙边的一张椅子拖到门口,把门死死地抵住,接着还觉得有些不够,又搬来两个凳子将那张桌子给卡住,末了还觉得有些不够,但屋里他能搬得动的东西也不多了。
做完这一切,王轶才开始捡起地上散落的袋装面包,他转头看见李梦溪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脸上满是惶惑。他走到窗边将面包放到床上,然后在李梦溪身边坐下,张口想说话,可以几次张开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和腿几乎都在不受自己控制地疯狂颤抖着。
李梦溪看着王轶的样子,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立起来,她轻轻搂住王轶的肩膀,把手按在王轶正颤抖不止的手背上,“没事的,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讲。”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水盆被打翻的声音,王轶和李梦溪被吓了一跳,两人几乎同时望向已经被堵住的门口。王轶想了起来,自己当时把那盆清洗过伤口的废水放在另一侧的房间里了,应该是那盆水里的血腥味把怪物吸引到那个房间去了,可这终究只能吸引一时的注意力。
此刻,王轶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低声对李梦溪说,“你别说话,接下来听我跟你说。”
李梦溪看着王轶,点了点头。
“外面有个怪物,看外观是个老太婆,但不是人,”
王轶顿了顿,继续说,“
我昨天晚上看到她生吃了一匹狼,我怀疑村里这个样子也是她弄的,她好像看不到,得靠闻,我不确定听力如何,我把门堵死了,咱们不要出声,看她会不会自己离开。”
“砰!”
外面突然传来更响的一声,听起来是在摔东西。
接着,每隔一会就会有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传来,而这声音还在不断逼近王轶的房间。
终于,屋外平静了下来,就当王轶松了口气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屋外传来,声音正是从他们房间的门发出来的。
接着,门被从外面使劲推了一下,锁扣抖动了一下,不过门锁看起来还挺结实。
屋外的东西开始逐渐暴躁起来,一下下地锤着门,整个房子似乎都开始跟着抖动起来。
过了一会,屋外似乎平静下来,王轶和李梦溪同时松了口气,看起来屋外的怪物应该是放弃后离开了。
突然,轰的一声,王轶感觉自己身下的床都跟着抖了一下,他看见门上的锁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同时屋外那股巨大的力量还在不断撞击着房门。门口堵着的桌子也随着这一下下撞击抖动起来,向着屋内产生了些许滑动。
王轶能感觉到身边的女孩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可这时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之前恐惧的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逐渐褪去,他知道不管是不是无谓的挣扎,自己都要冷静下来,做点什么,才能求得一条生路。
王轶想起了
自己昨晚最绝望时倒在石阶旁,那个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出来找他的天使;想到了今天在他恐惧到失语时,那个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抚他的坚强女孩。
听说人在死之前,生前的一切会像放幻灯片一般在眼前闪回,王轶当然很清楚自己没到那一步。尽管肚子饥肠辘辘,身体也疲惫不堪,但他现在脑子却出奇的清醒,他想到了自己小学第一课时,坐在课桌前,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写的“人”
。
“孩子们,人是由一撇一捺组成的,这意味着咱们需要相互支撑,相互帮助,这才是人。”
王轶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勇敢,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法。
他扶着李梦溪在床上靠坐下来,蹲在床边,认真地看着她说,“梦溪,一会记得吃面包和药,你现在需要这些东西。不要发出声音,我不确定外面那种东西到底有多少。然后就是……”
王轶深吸了口气,“不要放弃希望,你要活下去。”
王轶瞟了眼房间一脚的窗户,李梦溪顺着他的眼光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她刚想张口说话,王轶抬手拦住了她。
“我们俩待在这儿,只有绝路一条,”
王轶坚定地看着李梦溪,“这样不行,我俩至少得活一个。”
王轶最后爬出窗户前轻轻抱了一下李梦溪,他感觉到少女发烫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他突然心里灵光一闪,说了句,“一会一个人可
别偷偷哭,等我回来陪你一起抱头痛哭。”
李梦溪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逗得笑了一下。
就这样吧,王轶想,如果这是永别,我也希望能是个开心点的场景。
接着,王轶从窗户爬了出去,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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