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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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家闭目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睁开眼睛。“啊,这是古罗马时代的广场,你以前来过罗马么?我们现在穿过君士坦丁门。这里有许多历史轶事呢!我猜想当初一定也有许多使者带着同样神秘的使命来到罗马。”
帕格说:“今天这次宴会是在您家里举行吗?”
“呃,不是,我在威尼托大街那边住着一套很小的房间。我叔叔和两个堂兄弟都是这里的银行家,在他们的市内公馆请我吃饭。我们见机行事。要是齐亚诺来了,我就这样摸摸衣领,你就自我介绍一番。要不然就照你说的办法做。”
结果证明这些安排都是多余,因为墨索里尼突然来参加宴会了。
美国人到达后半小时,大理石圆柱大厅门口引起一阵骚动,这位独裁者精神抖擞地走进来。从客人活跃和骚动的情况判断,大家都没有料到他会来。甚至连穿着绿色、白色、金光闪闪的军服的齐亚诺也大吃一惊。墨索里尼个子很小,比帕格还矮,穿着一件带皱褶的苏格兰呢上衣、运动衫、黑裤子,和一双棕色和白色的马靴。帕格立刻感觉到,也许墨索里尼故意做给德国人看,他对罗斯福派来的非正式使者表示特别轻蔑。墨索里尼走到餐桌跟前,吃水果,喝茶,兴高采烈地跟周围的人聊天。他端着一杯茶在大厅里一边走,一边跟人交谈。当他从帕格身边走过的时候,有一次他看了路吉-吉阿纳里一眼,但是对两个美国人却睬也不睬。宴会上,墨索里尼跟眼神凶暴、下巴突出的帝国独裁者大不相同。他鼓出的眼睛含着一种意大利式的温和,笑得很厉害,但含着讽刺的意味,很庸俗。维克多-亨利觉得这个精明的小个子上台以后,很满意他的权位,他的好战性格是一个喜剧,跟嗜血成性的希特勒完全不一样。
当帕格正在跟银行家的婶母,一个浑身珠光宝气、涂脂抹粉、态度傲慢、散发出一股薄荷味、几乎完全耳聋的老太婆笨嘴笨舌地聊天的时候,墨索里尼离开了大厅。帕格看见银行家朝他招手致意,随后跟齐亚诺一道走了,他也即刻托辞跟着他走了。他们三人穿过两扇雕花大门,来到一间高大、华丽的书房,房间里放着一排排棕色、红色和蓝色烫金皮封面的图书。一扇扇高大的窗户俯瞰全城。不象灯火管制下的柏林,这里处处灯火,星罗棋布,一派辉煌景象。墨索里尼威风凛凛地打了个手势请他们坐下。银行家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齐亚诺和维克多-亨利在他们对面的扶手椅里就座。墨索里尼冷冷地看了一下亨利,然后把目光移向吉阿纳里。
他的眼神即刻改变了帕格对这位意大利首领的最初印象。帕格深深感到不知所措,而且觉得墨索里尼对他产生怀疑。他觉得自己完全象一个年幼无知的海军少尉,冒冒失失闯上旗舰的禁区。齐亚诺却始终没有给他这种感觉,这位女婿穿着很考究,正小心翼翼地敬候这个有权势的长者说话。帕格离墨索里尼很近,能看到他的一络雪白头发,他那刻着深深的皱纹的脸上显出非常果断的性格,那对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晦暗。帕格断定,一旦有必要,这个人会随时下令进行血腥屠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意大利统治者。
银行家操着清晰、标准的意大利语匆匆解释说,他的好友弗兰克林-罗斯福派驻柏林的海军武官作为他在欧洲短期逗留期间的副官和会见希特勒时的翻译。帕格勉强能听懂他的话。他还说亨利此刻完全听从领袖的指示,可以留下,也可以退席。墨索里尼又瞟了武官一眼,这回显然把他作为罗斯福指派的人看待,热情了些。
“你会讲意大利话吗?”
他用流利的英语出其不意,突然对亨利说,简直象一尊雕像突然开口说话了。
“阁下,我只能听懂一点,不会讲。再说,我也没什么话要说。”
帕格看见墨索里尼笑了,就象刚才跟大厅里那些人微笑时一样。“当我们谈到有关海军问题的时候,也许我们可以讲英语。”
他随后望着银行家,等他开口。
“bene,luigi?”
1
1意大利语:好吗,路吉?
银行家谈了约莫一刻钟。帕格因为事先已经知道大致内容,所以银行家的话他都听懂了。寒暄了几句之后,吉阿纳里说他自己不是外交家,他无权也没有才能商讨国家大事。他这次来是代表总统向领袖提出一个非正式的问题。罗斯福先生派出一个和墨索里尼有私交的普通身份的私人代表,主要是万一遭到墨索里尼拒绝,不致影响美意两国的正常关系,总统对欧洲动荡的时局甚为担忧。如果春季一旦爆发全面战争,不可想象的战争恐怖将席卷全球。现在虽然已经迟了,是否还能想些办法?罗斯福总统一直想派一位美国高级外交官员,比如说象萨姆纳-威尔斯这样的头面人物(齐亚诺一听提到这个名字就抬起头来,用几个指头敲着桌子),在一月下旬访问各交战国首脑,呼吁和平解决欧洲问题。墨索里尼本人就曾于八月三十一日作过这样的访问,一直到最后都在呼吁和平,毫无结果。但如果他现在能与总统合作,争取和平,他将会被当作人类的救星写入历史。
墨索里尼沉思了片刻,面色沉重,垂着肩,目光回避开,用手摸着衣领。然后他才开口,帕格听他的意思是说,意大利的外交政策建立在与德国不可动摇的联盟上。任何阴谋破坏这个联盟的企图都将注定要失败。和平解决欧洲问题的可能性始终存在。他本人比任何人都更欢迎这项建议。罗斯福先生承认他自己一直到最后都在维护和平。可是希特勒在十月已经提出了非常合理的和平建议,却被盟国拒绝了。美国政府近几年来对德国和意大利公开采取敌视态度。意大利自身也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墨索里尼说,这些可都不是路吉职权范围所能解决的问题,他现在顺便提一下,只是表示对萨姆纳-威尔斯的使命抱十分悲观的看法。
“你刚才向我提出一个问题,”
他最后说。“现在,路吉,我向你提出一个问题。”
“请吧,阁下。”
“这一和平倡议是总统自己的意思呢,还是在盟国请求下提出来的?”
“阁下,总统对我说过,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齐亚诺清了清喉咙,紧握着双手,朝前俯身说:“英国和法国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进行这次访问?他们赞成吗?”
“不知道,阁下。总统说,他将在同时对伦敦和巴黎进行同样性质的非正式的试探。”
墨索里尼说:“报纸上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是吧?”
“据我所知,阁下,除我们在座的人之外,只有总统和他的国务卿知道此事。我这次是私人旅行,不会引起新闻界的兴趣,因此这将永远是个秘密。”
“我已经说了我心里的看法,”
墨索里尼用一本正经的严肃声调说。“考虑到英法统治集团对重新崛起的德国及其伟大元首抱疯狂敌视态度这一事实,我认为这一使命很少有成功的希望。不过,我很能体会你们总统的这番苦心。”
他停顿了好一会,然后用力点一下头说:“如果你们总统为这一使命派遣萨姆纳-威尔斯前来,我可以接见他。”
吉阿纳里呆板的笑容消失了,露出真正愉快而得意的微笑。他滔滔不绝地讲起墨索里尼作出这一决定的如何英明、伟大,以及想到他的两个祖国意大利及美国联合起来,拯救世界免于灾难的前景,使他感到高兴。墨索里尼默默地点点头,仿佛很欣赏他讲的这一大堆奉承话,尽管他轻蔑地摆摆手要银行家冷静些。
维克多-亨利趁银行家一住口,就连忙插嘴说:“阁下,我想请问您是否准许吉阿纳里先生把这一点告诉元首?告诉他您已经同意接见萨姆纳-威尔斯率领的一个正式代表团?”
当维克多-亨利提出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时,墨索里尼象一个将军有时那样,两眼直冒火。他看了看齐亚诺。这位外交部长用流利的英语谦逊地说:“元首会在你们有机会告诉他以前很久就知道这件事。”
“那好,”
亨利说。
墨索里尼站起身,挽住吉阿纳里的臂肘,领他穿过通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房间里放进一股冷空气。
齐亚诺用他那双白皙的手理了理厚厚的黑发。“中校,对于德国海军在南大西洋取得的伟大胜利您有什么想法?”
“我一点没有听说。”
“真的吗?今天晚上七点将在罗马电台广播。‘斯比伯爵号’战列舰截获蒙得维的亚的一队英国战斗巡洋舰和驱逐舰。英国损失四、五艘战舰,其余全部被击伤。英国这一巨大损失彻底改变了大西洋的军事力量对比。”
维克多-亨利感到震动,但有些怀疑。“‘斯比伯爵号’怎么样了?”
“受了些轻伤,一夜就能修好。‘斯比伯爵号’遭遇的是哪艘敌舰都比不上的重型军舰。”
“英国方面承认了吗?”
齐亚诺伯爵笑了。他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显然他自己也知道,只是略微显得胖了些,有些傲慢。帕格心想这大概是养尊处优的结果。“没有,不过英国对‘皇橡号’沉没一事也是隔了些时候才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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