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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門把手上掛了一份早餐,還墜著一把傘,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晃晃的。
早餐不知是什麼時候送來的,塑料口袋上已經結了水霧;傘是綠色的,上面點綴了白色的小花,看著很討喜,但並不是適合周青先的顏色。
他對著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物件,臉色不太好看,問司機:「這是你拿過來的?」
「不是啊少爺,我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司機搖頭否認,說完覷了眼他的表情,又提醒,「少爺,咱們該出發了。」
周青先壓去心中的情緒,說了句知道了,垂眸對著這把精緻的小傘沉思片刻。
他很輕地發出一聲嘖,忽地大步回到屋裡,七七八八連傘帶林北生不知什麼時候放進來的沐浴露一起,胡亂塞進了垃圾桶里。
這樣一折騰之後,周青先果不其然遲到了。
淅淅瀝瀝的雨,路況本就不好,他到達療養院時九點十三分,周淮站在門前不讓他進,一句話也不說,只用凌厲的視線責備他。
司機站在打哈哈,努力想讓場合別這麼難堪:「夫人,這不怪少爺,是我開太慢了,路上太堵就……」
「老劉你別給他找藉口,他是什麼情況他心裡清楚。」周淮打斷他,不耐煩道,「既然約定好了時間就要準時到達,連這點自覺都沒有嗎?路上堵了就不知道早點出發嗎?你自己完全沒有一點規劃嗎?」
司機乾巴巴地笑一聲,自知自己沒什麼話語權,接下來的內容再聽不太合適,便藉故離開了。
周淮目送著他離開,將周青先晾在門外有近二十分鐘,最後才免為其難地朝他仰仰下巴,捏著嗓子說:「你進來吧。」
周青先臉上沒什麼表情,跨進病房的時候周淮還在嘮叨。
「你什麼表情,我既沒有罰你也沒有罵你,你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她不滿地指出,「難道還要像小時候那樣罰你站牆根你才知道要改?」
周青先聞言挑了挑眉。
周淮以前有一間空房間,牆和地磚都是雪白,只有角落有個攝像頭,她懲罰周青先的時候便要他進去,對著牆根站一整天。
那屋安靜極了,周圍空空蕩蕩,什麼聲音都沒有,白得像被暴雪淹沒的土地,周青先站得久了會逐漸失去知覺,對著白漆留下來的紋路感到眩暈。
這種懲罰通常半年一次,一點也不敢鬆懈,有次周青先餓得頭暈眼花差點暈倒在房間裡面,周淮通過攝像頭看到了只以為他在偷懶,勒令全家從他爸到傭人那一個月都不許和他說話。
她現在說「小時候」,也未免有點太矇混過關。明明兩年前周青先剛開始亂混的時候她就再次要求過,只不過當時周青先轉背就走了,周淮是知道用這招管不住他了才停止這種手段,但總是見面時就提一嘴想要膈應他。
周青先對著咄咄逼人的周淮,心裡煩躁至極,面上卻還是很淺地沖她笑了一下。
周淮這才不再糾纏這個事情,視線上下將他從頭髮到皮鞋依次打量,然後伸手去將他領帶重系了一遍。
她動作很乾練,重打的領帶讓周青先有些呼吸困難:「下次領帶按照這種標準打。」
周淮並無察覺,嚴肅表情退遠去凝視他,左右看都還不順眼,最終得到一個結論:「你的頭髮太不像回事了。」
這樣的話周淮已經說過無數次了,兩人也就此起過無數爭執,好在今天周淮似乎不準備刁難他,點了一句之後便不再延伸,在床前坐下。
「昨天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直入主題,鼻腔很輕地發出一聲哼,「想不到你長這張嘴還挺會說的。」
對於周淮來說,這已經算是誇獎了。
不過周青先不覺得高興,麻木地聽著她講。
周淮抱著臂做出一副很強勢的態度:「來說吧,昨天都是些什麼人去了,你爸是想幹什麼。」
這其實沒有什麼好說的,周淮眼線那麼多,周青先嘴裡也說不出什麼更奇的內容,簡單的兩句話帶過去:「我爸慶祝他大兒子滿二十,在銀鼎酒樓設的宴,就董事會那些人。」
周淮淺色的眸子就盯著他,等了很久不見他有更多話說之後,臉色便又變得不太好看了,語氣跟著尖酸起來:「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些?」
「你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席嗎?」她很失望地望了他一眼,「有哪些人在、哪些人走動密切、哪些人關係比較近、中心團體主要在聊什麼事情、有沒有比較特殊的人參加、宴會上面會有多少潛在的合作產生,這些你不該詳細給我說說嗎?我以前沒教過你這麼做嗎?」
她沒有明示讓周青先坐下,於是她唯一的兒子就只能站著,微笑著看她的表情從嚴厲到不耐,最後變成很深的遺憾,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你真是太不如你以前了。」
她一說這便停不下來,連著以前的帳一起算:「我看你最近位置都沒有變,怎麼回事,又不愛帶你手機出門了?」
「你不會還在喜歡去那些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吧?」她的聲音也跟著變得尖銳,越說越刺耳,「你信不信我真能搞個鎖給你戴在身上?」
「拿出點當家人的樣子來,你看看你自己這幅樣子像話嗎?我花了這麼多精力在你身上,你覺得你現在這幅樣子對得起我嗎?」
周淮說到這裡時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很圓,猛地伸手去端檯面上不知是什麼的液體,猛灌一大口,抵著腦袋緩了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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