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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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蓉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找了个大提兜,开始整理自己的一些东西往里面装,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背后有人,一转身,便见高大伦一脸羞惭地站在门口。
“主任……我对不起你。”
他的神情十分痛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天才嚅嗫道:“我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小县城去了……”
“老高,你真蠢!”
“啊?”
高大伦一愣,蕾蓉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跟同事讲话,更不要说骂别人“蠢”
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走之后,研究中心该怎样才能继续正常运转吗?”
蕾蓉走到他面前责备道,“假如你们都头脑一发热,跟着我走掉,一来我连自己会怎样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照料你们;二来这个研究中心必然会土崩瓦解,那么我们先前奋斗的一切都将以失败告终,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啊!所以你、小唐还有文勇这些骨干必须留下来!我以为你是深谙这个道理才主动表态,忍辱负重地留下,谁知你竟完全不懂,居然来向我道歉,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高大伦呆呆的。
“还有,那两个装有人骨的包裹,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刹那间,蕾蓉的目光有些飘散,仿佛突然陷入了一段噩梦,“它们是专门快递给我的,我走之后,那个递件人是会收手还是会继续递来包裹呢?到现在为止,他什么重要的线索也没有给我们……他到底杀了几个人?他为什么要把恐怖不断地快递给我?他到底想玩一场什么样的游戏?一个把沾着自己气味的衣服扔到猎犬鼻子底下的凶手,会是怎样的凶狠、猖狂和狡诈?老高,我走之后,你在日常工作中要特别留心会不会有第三个包裹……”
“嗯……你放心。”
高大伦想了想,石头一样硬硬地接了一句:“不懂的,我问你。”
目光交汇,心领神会。
蕾蓉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唐小糖和王文勇也来到了门口。
“好了,我要走了。等审查结束再回来。”
蕾蓉往外面走去,王文勇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大提兜,三个人一起送她下了楼。
几乎所有的员工都站在一楼门厅,仰望着蕾蓉一步步走下台阶。
蕾蓉不由得笑道:“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大家赶紧忙工作去吧。”
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去,每一注目光都依依不舍。
蕾蓉知道那些目光里都包含着什么样的情谊……这个法医研究中心,从创建的那一天开始就命运多舛:一些公立法医机构围剿似的跳出来论证其非法性,法制口的记者们挖空心思找寻蕾蓉利用尸检赚钱的证据……就是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蕾蓉从来没有发出过一声抱怨,默默地带领着大家一路闯了下来,渐渐获得了社会的认可。她在全体同事的心中,除了是一丝不苟、业务精专的卓越领导者,更是恬静的姐姐、优雅的小妹和知心的朋友,无论生活上遇到坎坷,工作中遭受挫折,都可以从她那里获得帮助或汲取勇气,她稳健的步履,使所有的追随者坚信:前途是光明的,路向是正确的。
然而,现在,领路人却要走了。
蕾蓉对每个人微笑,却没有和任何人握手话别,只是在走过宋慈的铜像之后,回眸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楼门。
慢一点,再慢一点吧,离开的步伐越坚定,远去的步履就越踟蹰,其实心里有那么多的不舍啊!多少个日日夜夜,为了尸检中发现隐藏极深的微小创口而惊喜,为了解离试验中小唐忘记用生理盐水洗涤血痕纤维而生气,为了显微分光镜故障查不出特征性吸收线而急得满头大汗,为了《司法鉴定检验报告书》中的一个措辞与老高争论不休,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如今,这些都成为了过去。
傍晚的街道,街灯还没有点亮,一道道低矮的红色砖墙看上去有些冰凉,上面陈年累月的划痕多么像逝去时光的留痕。她看着它们,仿佛在回忆孩子出生以来的每时每秒。
唉,还是走吧,不管多么留恋,研究中心也不再是我的孩子了……现在倒是应该想想怎么搭救马笑中。
街边一个报刊亭,今天的各种晚报已经摆了出来,蕾蓉心里烦乱,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买了一张《燕京快报》,拿在手中只看了一眼,竟瞬间石化!
《著名女法医指使手下殴打记者》!
斗大的标题砖头一样砸向她的双眸,底下还有一行副题——《涉嫌参与故意杀人案已被停职审查》。
还配发了一张王雪芽把那个记者揍倒在地的照片,看来当时附近还藏着一个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摄影记者。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样穷追不舍地要置自己于死地?!
街灯亮了,昏黄的光芒投射在蕾蓉的脸上,五官具有折角的影子,令这张永远温和的面容突然变得异常凌厉,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鹿。
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了。
她拿起手机,坚定地拨通了呼延云的电话号码。
第十章女法医亲历断死
律云:见血为伤,非手足者其余皆为他物,即兵不用刃,亦是。——《洗冤录·卷之四(验他物及手足伤死)》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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