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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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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脸有一块胎记,从娘胎里带来的。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国内还没有普及整容美形,她家里又穷得叮当响,有碗白米饭吃饱已是万幸,根本没钱给她瞎折腾化妆品,那块胎记就这样一直跟着她越长越大。为此,同龄人常骂她丑八怪,大人笑她赔钱货。

王文音年纪小,听不懂那两个词的含义,但周围人讥笑时扭曲和夸张的面容让她很害怕,久而久之,她开始有了自闭症倾向。

生在穷人家患上这种富贵病等于无解,父母耐心陪她治疗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治不好又生了个孩子,就让她缩在昏暗的小屋里自生自灭。

王文音十岁那年,有个叫“南竹”

的民间戏班来村里表演,父母为了给弟弟攒学费,把她赶出睡觉的屋子,腾出房间租借给戏班当化妆间。

王文音忧郁得像只丧家犬,畏畏缩缩地趴在窗外看里边的戏曲演员化妆。

那些平时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在妆娘的妙手下,变成了戏文里所描述的大英雄和绝世美人。

她看得入神,被胭脂粉呛得打了个喷嚏。

众人发现她,叽叽喳喳地嬉笑起来。

“你看窗外有个女娃娃,在偷看咱们化妆哩。”

“咦,这女娃娃脸上咋长了块胎记,小小年纪怪惨的。”

“有胎记怎么了?再丑的女娃,老娘妙手一挥,也能让她变成天仙!”

妆娘说着,走到窗边一把捏住王文音的脸蛋,左瞧瞧,右瞧瞧。

王文音小脸被捏得生疼,眼睫濡湿,眼角泛红,下意识的垂下眼帘。

她被一种屈辱感包裹着,完全不敢与人对视。

那股敏感自卑劲儿,让妆娘都愣了下:“啧啧,虽有不足,五官倒是挺别致,秋儿姐,你不是一直想收个徒弟吗,我看这女娃娃不错!”

被换做秋儿姐的青衣已经化完妆,闻言走过来拍掉妆娘的手,温柔地摸了摸王文音的脸颊,问她:“疼不疼?”

眼前的女人细柳扶风,浓妆重抹,连指尖都带着一种艳丽的妩媚,完全就是折子戏里走出来的美人。

王文音忘记挣扎,怔怔地看着秋儿姐。

妆娘叹气:“这女娃怎么不出声,别是哑巴吧?”

秋儿姐不气馁,再次柔声问她:“疼吗?”

王文音张了张嘴,嘶哑的嗓音断断续续不成字。

她太久没开口说话,早就忘记如何跟别人沟通。

秋儿姐摇头,失望地松开王文音,就在这时,王文音突然一把拽住秋儿姐的衣袖,艰难又痛苦地逼自己发出一段模糊的音节。

“她说能把我变成像你一样漂亮,是……真的吗?”

秋儿姐俯下身和她对视,笑道:“是真的。”

后来,父母从戏班那拿了一笔钱,把王文音交给秋儿姐说:“家里穷养不起你,别怨我们,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忘了这地吧。”

王文音望了眼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南竹戏班在楚庭成立曲粤坊,王文音跟着秋儿姐春诵夏弦,月落参横,咿咿呀呀十余年,终于如愿以偿扮上青衣。

登场那天,妆娘为她粉饰脸面,化眼描眉,梳头戴钗,她便成了戏台上亭亭玉立的美人,撵指唱尽繁华梦,水袖一挥众生醉,掌声与赞美都触手可及。

从那以后,王文音除了睡觉,极少再以素面示人。

秋儿姐告诉她,曲粤坊不做赔钱的买卖,花在她脸上的都是钱,只有成为名角得到更多观众的认可,她才能粉饰不足一直美下去。

王文音听在心里,决定继续学习戏曲表演,精湛技艺。

一九八一年,她考上滨城大学,秋儿姐送她去火车站,分别时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你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有一天会遇见心上人,倘若那时你仍分不清什么是爱,可以坦诚的让他看看左脸,你会得到答案的。”

王文音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笑道:“不会的。”

她孤身一人北上求学,与林书荛等人成为了室友。

那段时间,王文音依旧维持着除了晚上睡觉绝不以素面示人的习惯,室友们费尽心思为她保守秘密,努力维护着一个女孩微薄的自尊。

“像阿音这样会唱戏身段绝佳的姑娘,在我们那个娱乐生活贫瘠单调的年代,是很受欢迎的,学校一有什么文艺活动啊,大家就喜欢让她上台表演,追她的男生从宿舍楼排到餐厅,情书递了一沓又一沓,连照相馆的招商位都是她的青衣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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