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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惟其脆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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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夫人还在思量方才亭中事啊,若比作幻化之术也过于夸诞了吧,少姝先已言明,那不过是她新学的戏法一类?”

子猷半响答道,显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臻入化境,不着痕迹,才是个中高手,如春来花开,冬至落雪,日月东升西落……再自然不过。”

王文娟撇了夫君一眼,言语间暗戳他眼力如豆,正经不识货。

“原来夫人看得这么专注用心呐,我怎么觉得大致还是她手法娴熟之故?”

子猷继续以问代答,轻描淡写地打哈哈,“才刚路上还听到子默与子献叽咕了好一阵,说着什么‘少姝那般戏法究竟何时何地看过’,‘兴许是市集上玩过差不多的杂耍’等语。”

王文娟失笑,好脾气地摇头道:“罢了,不管是幻术亦或戏法,横竖看得我移不开眼,众弟妹也无不喜出望外。话说回来,今日这堂课,看似中途起意,随性而成,实则子猷先生你酝酿已久的吧!”

“什么也瞒不过夫人你啊。”

子猷不觉抬起了眼皮,一语双关地笑道,“心的萌动苏醒,便是人这一生的春日,周而复始,自有其时,更是值得用心守候的。”

顿了顿,子猷动情地向夫人倾诉起衷曲来,“来日诸弟妹总要出门行学的,此一则例肇始于有道先生,在临期前,必得以先轨修为细细讲与他们体会,虽说眼下看来云淡风轻,兴许到了什么关头,或可成为提拉他们一把的力道。修心是一辈子的事,一颗仁义有情的心,比金子还要贵重。纷繁人世间,种种自以为是,自以为知的妄念,反作了折磨自误的枷锁,打眼瞧去,身边总不乏其人其事,是不是?”

“脆嫩之芽,无有不佳者,培溉在乎于人——这些在华岩馆也属老生常谈了,始终在提醒师者,初始的灌注十分要紧。”

王文娟点点头,眼前浮现出少姝掌间嫩芽摇曳生姿渐至茎叶扶疏的情景,她望着远处众人,缓道,“在你这个大兄长的眼里,诸弟妹无疑均是初生之际的萌芽了。”

“惟其脆嫩,才须悉心呵护。”

子猷沉声道,“只要栽培之功做得好,何愁没有来日的花繁叶茂,果实累累呢?”

“敢问子猷先生有什么呵护秘法没有?”

王文娟俏皮起来亦不输给书馆中的女学生们。

“夫人不要取笑了,我哪有什么秘法捷径,唯有督促他们踏实读书,以求问心无愧罢了,窃以为,读书与做人切不可弄成了两张皮,目下‘小苗们’固然平平无奇,但如能潜心于善良温厚,谦虚好学,来日未必全无可圈可点之处,纵是造诣有限,亦不枉此生了。”

子猷答。

“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郭门后学,理当为延续文脉做纽带津梁,最低限度,做个一直在‘变’得更好的的人,也是错不了的。”

王文娟目光追着儿子欢跃的小小身影,“小羲每日睁眼醒来,便迫不及待的探知外面的究竟,怎么也看不够,将来,还需适时引他往内看,看到己心足够丰盛富足,日后也做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人。”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出自于《论语·雍也》,意指有仁德的人,自己想站得住【指立身】,也让他人站得住;自己想行得通【事业通达】,也让他人行得通。)

“哦,夫人倒是说说看,‘他父亲’是何等样人?”

子猷一挑眉,故作不知似的“回敬”

夫人。

“何须多此一问,不光是我,就是弟弟妹妹们,谁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子猷先生呀,凡能守着书馆课授育徒便是志得意满,其乐无穷了,硬叫你换个营生呢,无异于蓄谋迫害,别人于心何忍,”

王文娟言若有憾,与夫君消遣道,“话说回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书馆,沉稳持重的先生一心系在学生们身上,欢蹦乱跳的学生们也是一心系在先生身上,两下里就像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都扣了环儿了。”

自他们二人成亲以来,岳丈家或爽利明言或婉转含蓄地多番表露过提携之意,他不好直说,皆由玲珑剔透的夫人出面谢绝,如不是打定了心思坚决扶助夫君,她怎会将如许“好事”

一一拒之门外?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子猷心下这般想着,忍不住嘴角漾起层层笑意。

“好口渴,来讨哥哥嫂嫂一杯茶吃。”

少姝忽摇摇摆摆地疾步而至,不由分说,抢在手上先咕咚咚灌下去半钟。

“慢点慢点,看当心呛着了。”

王文娟抽出一方锦帕,在少姝汗涔涔的额角印了印,又亲热地拉她挨着坐定,“由得他们自己闹去好了,妹妹在这儿歇歇,陪我和你哥哥消消停停地聊会儿天,岂不好?这么多人上山来过节,承蒙三叔母和妹妹款待周到,这几日过得尤为舒畅惬意,我心中唯有道不尽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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