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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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那时候是期待有一个女儿的。
王鹤玲好像恍然才想起,她原来期待过一个女儿。
那当年她为什么会把弋戈丢到桃舟去呢?哦,是因为那个坏心眼的农村婆婆。她刚生完,她就欺负她、羞辱她、虐待她,她那时候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她也没有办法。
那后来她为什么没有把弋戈接回来呢?哦,因为那个没文化的三嫂,把她的女儿养得又胖又粗鲁,像个男孩。她记得那年回桃舟,看见那个穿得一身黑、眼神冷漠、无论如何不肯叫她一句妈妈的小女孩,她没有说要带她回家。
可弋维山呢?
王鹤玲这时候才想起来,怀孕时她和弋维山说想要一个女儿,她已经在计划要买哪个牌子的小床、什么颜色的小鞋子。
弋维山是怎么说的呢?
弋维山当然是顺着她了,他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温柔而有磁性,说:“也好,你生的怎样都好。”
她居然现在才听清楚,他的“也好”
之后,那短短的停顿里,有怎样一声微弱而不甘的叹息。
二十多年了,到现在才想起来,到现在才看明白。
如同大梦一场。
眼泪布满双颊,山间的风一吹,冰凉彻骨。
良久,王鹤玲低头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弋戈发来了一句“新年快乐”
,还跟了一个表情包,是她养的那只叫中秋的警犬,抬起前爪的动作像在作揖,又被P上了一顶红帽子,看起来像在给人拜年。
王鹤玲心中大恸,捂着嘴抽噎了许久,才克制下来,勉强控制自己的嗓音,用语音条给弋戈回复:“你也新年快乐,还有小蒋,替我跟他说一声,妈妈祝你俩新年快乐、平安开心。”
弋戈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居然也是语音条。王鹤玲点开,是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开朗阳光。蒋寒衣说谢谢阿姨,祝阿姨新年快乐永远年轻,弋戈在旁边小声吐槽了一句油嘴滑舌,还没说完便被掐断了。
语音戛然而止,王鹤玲攥着手机苦笑。
至少,至少到今年,她终于对自己的女儿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
三月,王鹤玲和弋维山终于正式达成了离婚协议。弋戈得到王鹤玲转来的很多现金、几分理财产品和三家商铺,以及弋子凡发来的微信——
一句算公事:“爸说你永远是他的女儿,如果你愿意的话,回江城随时可以进公司工作,他也希望你多来看他。”
另一句是他个人的感叹:“你真的很幸运,不管怎么样,你生来就拥有怎么多。”
弋戈把号码拉黑,一个字也没回。
四月,她在机场送王鹤玲去法国。
她的母亲一扫除夕那夜的落魄与疲态,仍旧和她多年记忆中的一样,穿雍容大方的连衣裙,搭着件简约精致的白色西装,拎一只大象灰的lindy,坐在VIP候机厅里,如雪皓腕上松松戴了根梵克雅宝的红五花,端起咖啡尝了一口便皱眉,说就算是疫情也没这么敷衍客户的道理。
弋戈笑说,忍忍,过十几个小时就有您喝得惯的了。
她这时候变得十分啰嗦,翻来覆去地提醒王鹤玲到了法国要注意防护,那边的疫情比国内还是严重太多。
王鹤玲笑她,“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自己,那个工作不做了也好,不用急着找新工作奔好前程。年华最难得,多出去走走看看,好好谈恋爱。”
弋戈耸耸肩,“您给我留了那么多钱,我当然不急着找工作了,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享受啊?”
王鹤玲轻轻一笑,淡淡地说:“我也就只能给你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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