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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回老菩提树底下,程景行还坐在那等着。风吹得他衣袂翻飞,蓦地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隔得远了些,一个字也看不清。
她走近想看他在写什么,他眼疾手快快,把纸一揉。“我想看看你写了什么。”
程景行一脸讳莫如深,把手揣进衣兜里。白恬扑过去抱他的腰,程景行赶忙接住她,她趁机一抽把他口袋中的纸团抽出来。
她打开那团纸,入目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
有得,必定有失。
她问他为什么写这个,程景行摇摇头,“忽然非主流上身,就写了。”
她只是拿着纸条多看了两眼,没太在意。未曾想过后边的风浪。
三月新雨濯,月从柳梢末升起又落下。
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目已阖,时间会染白人的鬓角和发丝,却从不回答什么是生死。
她自这夜里,与白恬阴阳两相隔。
未道离别,转瞬生死别。
第25章3月10日
“2014年3月10日
日子平静地过去一个多月,风浪终究还是不放过我。”
无波澜的时间总是跑得飞快,白恬还沉浸在日夜能见到程景行的美好中,假期就已经匆匆溜走了。程景行收拾行李回自己家住,虽是换了个住处,与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仍会在早晨到白家蹭个早饭,再领着白恬一道去学校。
高三要比其他年段早几天开学,程景行的假期综合征在开学半个月后仍未消除,早晨的困倦不是一两个哈欠就能解决的。
三月的清晨还是冻得慌,白茫茫的雾一层一层地在眼前铺开,里头夹着湿气。露在外边的皮肤感受到低温,寒浸浸的。
程景行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天这才蒙蒙亮,云层里头透出来几处光斑。这个呵气成霜的天气,不要说见到飞鸟,连鸡打鸣儿都很少听着了。
白恬的电话在这时打来,他惊奇地“哟”
一声,小姑娘能在这个时辰自己醒来,可是个稀罕事儿。不太暖和的时候,都是他先打开放在床边的小太阳,再从一层又一层的被子下边把她捞出来,她这才揉一揉眼睛醒来。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每天自己挣扎着起床的,后边是景行实在看不过她困的模样,知道小姑娘和熊瞎子一个德行,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就要能冬眠,这就交代她能多睡几分钟就多睡几分钟。
他把电话接起来,刚想着要调侃一句“小姑娘今天不贪睡了?”
,先他一步的是听筒里传来的小姑娘的啜泣声。
他敛了笑,跨大步往巷子外边走,沉声问她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喜欢撒娇,但她不爱哭,能让她大清早这么哭着打电话过来,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她深深吸气,稍微稳住了情绪,哭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程景行,你来看看奶奶最后一眼,好不好?”
程景行脚下一顿,而后加快速度向外跑去,“白恬,不要哭,我还抱不到你。”
夜里无声,白恬这一晚却是辗转反侧,睡得不踏实。她许久不做梦了,这晚梦里边的画面是灰沉沉的,她就站在自家门前,看着飓风把周围的大树连根拔起。
爸妈迎着风走来,她知道这是假的,逝者已去是不会回来的,这是她第一次梦见他们。可是他们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奶奶从她身边经过,像是要到他们身边去。
她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大喊着奶奶,可奶奶已经和爸妈站在一起了。他们三个人站在那,只是对她笑,什么也不说。她迈不开步子,只能任由飓风靠近他们。
程景行在她边上,她抱着他哭,“你去把奶奶带回来好不好,我求你了……”
程景行摸一摸她的头发,用他常对她用的那种语气,他说:“那我走了,你要乖乖的啊,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生活。”
她来不及问他为什么不能带着奶奶回来,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生活。飓风已经离他们极近,它肆虐地席卷而来,转眼间所有人都不见了。她被带到一片荒地上,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象,她辨别不出方向。
至此,一生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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