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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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柏纳一撇嘴角,拿起照片凑近观察,死者的腹腔里有一团模糊的血影,在他努力辨认的间隙,席尔瓦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
“是兔子。”
“也许是他故意放进去的,我们没有任何头绪。到目前为止,我们有麻雀女士,野兔仙女,猫和狗女士——它们是被放在一起的。”
“你们在起名字上还需要更多的创意。”
席尔瓦没能使用他的幽默感,他哼哼了一下表示领会,继续吸取他的尼古丁。辛柏纳又花了几分钟时间认识那些照片,受害者几乎是清一色的女孩类型,从皮肤到头发颜色,还有年龄。这些照片很快就摆满了他们面前的桌子,路过的人忍不住对他们频频侧目。
“你怎么看?”
席尔瓦问他。
“我们询问了很多人,也抓捕了很多。从社区义工到流浪汉,可始终无法将这些案子串联起来。另一方面,有一位受害者来自矿区,这已经引起了一些官方的注视,我们需要赶在麻烦扩大之前抓住这个恶魔。”
“席尔瓦,很明显,这是一个纯粹的恶魔。”
辛柏纳将照片一张张地收回信封。
“我的观点是,这就是个混蛋。除此之外我不能用更多的想法影响你,我已经不是系统里的人,而你是专业的警探,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辛,哪怕就这一次?我可以雇佣你作为顾问,在这件事情上我需要得到你的帮助,换句话说,我们要一起抓住这个恶魔。”
辛柏纳用叉子插起最后一块冷却的牛肉,又沾了土豆泥,放进嘴里。咀嚼的声音逐渐掩盖了思考。
“辛,这绝对不是怜悯。”
席尔瓦看了看他,垂首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1-3
辛柏纳更换了客厅的灯泡,在一片新替更冷的荧光中翻看席尔瓦带来的材料:一共七起案件,最早的一件距离现在只有十个月的时间。死者的年龄皆在二十五岁上下,女性,她们有的不幸命丧家中,有的则是失踪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被当做无名尸体,在垃圾堆里被宿夜的流浪汉发现。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距离矿区四十公里的地方,那里原先是一片红色的松木林区,后来变成了典型的工厂职工居住区,直至今日风中仍然有松木被燃烧过后散发出的焦味。
他们的第一名死者是位钢琴教师,出身于一个来自巴尔布亚的移民家庭,这个家庭里共有一子一女。凶案发生过后,警探们分别询问了死者的亲属,同事伙伴,以及当天授课的学生家庭。在人们的口中,这姑娘是一位具有天分和良好品行的优秀教师,她温和的性格也无从激起深刻的矛盾和争执。在浪漫关系方面,他们审问了死者的情人,然而得到的却是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他们也陆陆续续访问了社区里的其他许多人,一切正如席尔瓦所说,所有的证词总是指向他处,他们像是一团乱哄哄的苍蝇,一旦所谓证据被放上餐盘,便蜂拥而上。
午后的阳光在他的窗口渐渐凋敝,在黄昏中浸没着的是那些死去的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是一个无聊的形容,更多时候他们已经不在意了,已然逝去,毫无牵挂。
他下午时煮上的一壶咖啡已经冷透,杯壁上凝结着一串串饱满的水珠。辛柏纳走过去倒了半杯冷却的咖啡,回过头就看见拜尔斯正坐在扶手沙发里瞧着窗外。
将息的暮色浸透他棕黄的发尾,落在他的肩颈位置,一片脉脉温柔。
他想了想,组成的语句刚被提起又放下,于是拜尔斯又不在那儿了。他走过去,独自坐进那张绿皮的扶手沙发里,黄梨木的扶手上有一处经年凹陷。拜尔斯在坐在这里看书时,总会忍不住用指腹摩挲这块地方,辛柏纳将手放上去,手指也与那凹陷分寸契合。
——你怎么想呢?
拜尔斯对于辛柏纳的职业故事其实知之甚少,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是如此,另一方面,辛柏纳总在空闲的时候去欣赏拜尔斯的舞蹈演出,他个子高挑挺拔,总是出演天鹅王子。他的后台时常簇拥着大捧鲜花与等候的人群。演出结束,他卸下脂粉,换回平素的衣服,与众人一一道别。辛柏纳总在下一个路口的位置等他经过,然后一同走回他们二人的家巢。
有时候他们的案子上了电视媒体,拜尔斯又正在前往下一次排练的空隙间,他们才得以真正谈论起辛柏纳的工作。对于那些暴力、凶杀还有鲜血,拜尔斯像是一个真正的王子一样皱起眉头,摇着头表示无法理解和痛苦。
“总是这样,生命常常被挂上最昂贵的价码,又用最廉价的方式被取走。”
拜尔斯苦叹,“黑天鹅尚在,而屠杀无止。”
他们之间无可避免的一点,总是拜尔斯不太喜欢辛柏纳的工作,即使这些是他每天要面对的全部,他时常说,也许你可以申请调去其他部门,去矿区或者宣传处,做些不用见人的书面活,总好过终日谋杀自己的正义感。
辛柏纳对于正义感一词没做过多指摘。和拜尔斯相处得越长久,他越对某些事实感到清醒,也许无形之中自己已经被拜尔斯所感染,人总是会死的,即使方式各异。那时辛柏纳的生活是一个无尽的螺旋,车门开关,面对的总是不同的罪案现场,和千篇一律的死。车上的咖啡与三明治永远是冷的,螺旋的中心则是旋转不停的拜尔斯。
暮色全熄,扶手上那处凹陷已被辛柏纳的手指捂得温热,他略略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方才也许做了一个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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