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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从摊贩手里接过,扭头便撞见身着甲胄的士兵步调一致地从面前走过,一阵哐啷声响,身后还跟着好几辆装满重物的木板车,车上载着贴满封条的钱柜箱笼。
白念在绥阳呆了段时日,也知当今圣上正在肃整朝堂,清理党派。前几日就有好几个四品官员革职查办,不查不知道,一查,又牵连出好几桩罪责,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再严重些的,便成了刽子手刀下魂。
“想必又是谁道了口供惹圣上严查呢!”
白念瞥了一眼那些个箱柜,家底殷实雄厚,想来此回严查的,应是朝中顶顶重要的官员。
一行水沿着长安街浩浩汤汤走过,白念怕天色渐晚耽搁时辰,无暇顾及,便没多问。
到了祁玥府上,屋里炉子烧得正旺,白念解下斗篷,将方才买的盐芋艿摆在桌案上,二人一边剥着芋艿,一面问起近况。
也不知祁荀和苏明远是否商谈好了,串通一气,他们二人送来的书信除了报个平安,皆无多余的话。
“如今状况如何?可有甚么音讯?何时能打完?”
祁玥抿着沾了盐渍的指头,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战况。
“我只听闻这战打得胶着,好长时间了,情况也不明朗。可话又说回来,能不能打赢胡庸,大抵也仰仗着眼下这仗。若是大哥哥他们势头好,撑过这回,那胡庸的气数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听祁玥说完,白念的心里好歹有了个盼头,只要这仗能赢,祁荀回来的日子也差不多能定下。
“对了。”
白念拭干净指头,托着下巴问祁玥道:“朝中又是哪家出了事?方才来的路上正巧教我撞见,瞧那缴收的家底,怎么也得是二品以上的官员。”
祁玥愣了一瞬,立马提起精神:“二品以上的?我怎么没有听说?”
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屈指可数,能坐到这个位儿上,手中的权势非朝夕可以撼动。圣上是有肃整朝堂的打算,从小官小吏下手,也足以以儆效尤。原以为这事点到为止,谁料圣上动了真格,一浪卷着一浪,当真查到有权势根基的老臣身上去了。
“连你也没有听说?”
白念反倒好奇起来:“会是谁呢?”
祁玥起身打人去兄长的书房探探口风,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探口风的侍婢尚未回来,祁家二爷倒是风尘仆仆地从府外赶来。
听着不小动静,祁玥哪里坐得坐,她搭着斗篷,赶到前厅。只见她兄长阿爹坐在一处,眉头双双拢着。
祁家二爷嗟叹了一声:“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事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旧事重提。也没料及当年宁家蒙冤,背后主使竟是文渊。”
祁珏应声道:“是不曾想到。当年这事还是圣上亲口下得定论。眼下也不知怎地,说翻案便翻案了。也不枉表哥这些年积攒的罪证,否则就算是圣上有意下了文渊的职权,恐怕也牵不出个引火的棉绳来。我们是不是给表哥捎个信,他一准能安下心来了。”
祁二爷摆了摆手:“早晚传到他耳里也不急于一时。这是一桩事,还有一桩怕是你想破脑袋也料不到的。”
宁家能翻案已是预料之外的事,还有甚么能比这事更令人咋舌。祁珏起了兴致,问道:“阿爹所言何事?”
“听淮公公那口风,宁家遗孤应是寻着了。”
祁珏愣了好一会,半晌才摸透他阿爹口中的遗孤说的是谁。正待要问得详尽些,就见祁玥一股脑凑了上来。
方才的话一字不差落入耳里,若非一旁的白念同样讶然,她险要以为自己听左了。
“阿爹的话当真?圣上寻找音音了?”
祁二爷斜睨了她一眼,喝住她躁动不安的心神。他今日同祁珏说的话,不过是淮公公的口风,具体如何,圣上没有细说,他哪里晓得内情。
“今日的话你听去也便罢了,切莫在外头胡乱言语。”
祁二爷素来知晓祁玥的秉性,生怕届时宁音没个人影儿,这话倒是在四处传开了。
祁玥连连点头,继续追问:“阿爹如何得知此事?”
幼时的情分摆在那,提起宁音,她难免有些活脱,又是紧拽白念的手,又睁着眼痴痴等着后话。
“我也是偶然听淮公公提及的。说是圣上那处正吩咐人筹备的赏赐,一应尽是些姑娘稀罕的物件。那规制不是寻常贵女可得的,非得有些功勋的人家才有这等脸面。”
说到这,祁二爷又叹了口气:“如今战况难辨胜负,圣上哪会提早筹备这些。唯一能想着的便是文渊被下权,宁家翻案一事。如此说来,这些嘉赏还能落入谁的手里?”
祁玥越听越觉得煞有其事,站着一旁的白念也不由得捏紧掌心。她听了不少宁远将军的事,心里本就觉得惋惜,如今能翻案,由衷为其感到酣畅。又听闻宁家遗孤尚活于世,便觉老天开眼,能辨善恶,终是沉冤昭雪,留了一条活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祁玥虽心急,也只能眼睁睁地干等着。
自打听闻宁音的事,她愈坐不住了。寒冬腊月天,非白念登府陪她解闷,她就坐马车去白府。加之沈语安,三人总是凑在一块闲聊,一聊就是整整半日。
冬至那日,绥阳落了第一场雪。枯藤草垛上拱着好几个雪堆,院里的石阶也铺了层厚厚银霜。白念欣喜地推开屋门,一袭红色的斗篷宛如通红的朱槿,衬得纤尘不染的银粟更白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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