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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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说道,“在徵羽院更是如此,摒弃凡尘,摒弃杂念,我也以为我忘却了所有,直到那一日,我在宗门内遇见了你。”
黎昭微微一怔,说道:“我?”
谢韫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你同母亲也很相似。”
彼时的谢韫确实暂且放下了父亲的死亡,母亲的失踪,他天赋极高,又善于琴道,徵羽院将他视作下一任的琴宗大师。
那日,他正行在应天宗的后山小径上,准备去向徐风盛当面道谢,并取回自己的琴弦,恰逢春光正盛,他驻足欣赏,听到了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响动。
谢韫抬眸看去,不料见到了一名浑身。赤。裸的少年,正在小心翼翼地用树叶遮盖着自己的身体。
那少年正垂着头,看不清面目,只是四肢纤细,肌肤雪白,若不是在应天宗内,谢韫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刚化成人形的山野精怪。
他心里也知晓那名少年的窘迫与难堪,便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走到少年身旁,刻意别过脸,替他罩上衣衫。
一位少年不着片缕,出现在应天宗之内,定是有他的苦衷,谢韫起初还以为他被一些品行恶劣的宗门弟子欺负,出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那位少年慌忙地穿好了衣服,抬起了脸,一双璀璨的金眸撞入谢韫的眼底。
谢韫脸色骤然一变,仿佛见到了一张极为荒谬的面容。
眼前的少年美得惊人,尚且稚嫩的五官给予他一种雌雄莫辨的美貌,而这份带着一丝女性的柔美,明晃晃地向谢韫展示了一个事实。
他的母亲还活着,甚至跟一只魇魔苟合,生下了一个污秽不堪的杂种!
那是谢韫毫不掩饰的,内心的第一想法,他维持了十几年的善良与温和,在见到少年的一瞬间,被撕得粉碎,他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那个魔鬼般的男人的突然到访。
所有的一切,他都想通了。
是他心目中最慈爱的母亲,背叛了他,背叛了他的父亲,才引来了青渊主,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谢韫望着昭示着母亲背叛的那张脸,他流露出了此生最强烈的恨意。
那名少年似乎也受到了惊吓,金色的眼眸满是害怕,当着他的面化作了一只魇兽,迅消失在了谢韫的视线之中。
谢韫站在原地,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满眼的春光犹如风霜刀刃,刺得他痛不欲生,过了良久,谢韫忽然一笑,笑声中尽是嘲弄。
一名山村野夫的孩子,试图得道成仙,还妄想忘记过去,他还是太过天真了。
他的父亲辛辛苦苦积攒的银两被所谓的修士尽数骗去,青渊主只是来轻蔑地看了一眼他母亲遗落在凡间的两个累赘,就逼得他们远走他乡,仙家弟子们的只言片语就使得他的父亲自杀。
凡人的命运对于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而言如同蝼蚁,踩死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谢韫坚如磐石的道心在这一刻悄然崩碎又缓缓凝聚,从怀着取出了一枚灰扑扑的灵石,它的品质低劣,仅存有一丝轻微的灵气,早在十几年前就消耗殆尽。
谢韫却始终保留着它。
他握紧了灵石,眼睛缓缓朝着仙山之上看去,是时候要去取琴弦了。
第74章宝珠夫人
“我试着问徐风盛,这枚失色的灵石,他是否识得,”
谢韫轻笑一声,说道,“那时我甚至希望他不认得上方的印记,可是徐风盛还是告诉我,这枚灵石出自风雷谷。”
黎昭听罢,久久不能言语。
他想的并不是谢韫的所作所为,而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宝珠夫人不喜欢自己。
他的娘亲原来还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她完全可以过着平凡安乐的日子,却因为青渊主的一己私欲,让她与骨肉分离,又困在恰三春十数年。
从黎昭记事起,宝珠夫人永远是一副淡淡的神色,脸上从未欣喜也未有过悲伤,她从来没有替自己做过任何衣服,但黎昭时常会看见深夜她的房间亮着灯,母亲正仔仔细细地缝制一件衣衫。
黎昭按捺不住好奇心,一日趁着宝珠夫人不在,偷偷潜入她的房间,现她将那些衣物藏在了床底的柜子里。
他取出来看,现都是一些男孩的衣衫,有大有小,针脚细密,做工精细,比他身上穿的还要精美。
黎昭还以为那是娘亲给自己做的,心里高兴,立即寻了一件合身的衣物穿上,恰好那时宝珠夫人回来了,她见到黎昭身上的衣物,勃然大怒,唇色煞白,她命令黎昭脱下那件衣服,又取出剪刀,当着黎昭的面,将那些衣物尽数绞碎。
布条在黎昭面前一缕缕落下,年岁尚小的他神色惶恐,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母亲。
现在想来,那些衣物是宝珠夫人做给她真正的孩子。
真相往往残酷得让人绝望。
黎昭紧紧咬住下唇,他望着身陷囹圄的谢韫,同样是母亲的孩子,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母亲的爱,但黎昭对他没有任何的嫉妒,而是充满了无奈。
明明是血缘亲族,却好像隔着数不尽的仇怨,注定是无法成为真正的兄弟。
虽说宝珠夫人对黎昭十分冷淡,但她始终是黎昭的母亲,每每思及宝珠夫人,黎昭的心就是会软会痛,如今听到事情的真相,他心绪实在难平,闷声道:“后来,你有没有见过母亲,她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堪,她其实是被青渊主强行掳走,也一直在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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