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废黜(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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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妃将绯红如霞的面色轻巧收起,冷冷沉下脸,道:“什么事?回话这么毛毛躁躁,也不仔细着皇后主儿怀娠。”
赵得海忙在额前擦了把汗,哭道:“嗻,主儿节哀,梁王府传进话,梁王薨了。”
皇后霍然站身,她起得太快,身子不觉微微晃动,腹部隐约有抽痛的感觉,恭嫔忙婉言劝过皇后坐下,道:“姐姐快坐,您身子要紧,小心一时情动伤了龙裔。”
勋妃忙抚过皇后手背,换了更加柔婉的样子低声思忖,道:“姐姐不必为梁郡王伤心,他做了什么事,惹皇上如此厌恶。”
皇后挑过一弯眉色,更以平静如秋波的眸光相对,道:“能有什么事,皇上一向疑心深重,即便我与他羁绊多年,不也如此么?日后这样的话不许讲了。”
勋妃神色讪讪,不自觉地掩了掩唇,福礼道:“是,奴才也不过闲话罢了。”
皇后的背影被一重重掀起又放下的珍珠刺绣珠帘淹没,岁末冬寒,阳光曛暖,人的一生便在这浮梦里光影疏疏,几经沉浮,前尘往事纷至沓来,皇后依稀记得幼年的瑞愆,大概六七岁吧,在他额娘荣妃的膝下读书习字的样子,不过一晃而过,他已回归至永久的安宁。
乾坤十八年冬月十七,梁郡王薨逝,追封梁亲王,葬于先太子陵寝旁。
时数日后,乾坤私下觉太子与朝中重臣往来过于密切,许多地方官员纷纷对太子前呼后拥,更千方百计地替章佳氏一族求情,这让乾坤大为震惊恼火,不久便生出了废黜太子之心。
当夜乾坤不愿召幸嫔妃侍奉,而是唤来皇后来到养心殿相守,彼时风雪停止,红烛摇曳,暖意如春,乾坤在睡梦中的神色并不安宁,时而眉心深锁,呓语不断,时而喘气急促,心悸多思,如此夜夜,亦不能好梦安睡。
皇后侧卧在他怀中,从衽旁取过一枚香色绣花汗巾轻轻拭汗,夜色浓不可破,突然乾坤从梦中惊坐起来,带着浑身濡湿冰凉汗水,疾呼道:“来人!来人!”
突如其来的两声尖叫,引来了门外守夜的侍卫奴才,即刻有人上前叩门问安,皇后忙扬声道:“皇上无事,龙性犯了。”
深夜凄凉,地龙里闪烁着霞红色一般的炭火隐隐暗动,象牙嵌银光翡翠绣千山暮雪画屏隔着微弱的火花,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皇后将一件明黄色氅衣披在乾坤身上,柔声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乾坤擦着额上鬓旁的冰凉冷汗,心神愈孤寂,不禁眼角流泪,道:“梦魇了,月盈,这段日子接二连三地出事,我虽为天子,午夜梦回时却感到格外孤独悲苦,从前我为静亲王,谨小慎微,生怕有一丝错处惹仁帝动怒,便是皇额娘在世,也教导我如何谋得一位天子,而不是如何做一个儿子,你知道么,瑞愆病死,我不敢去他的丧仪,更不敢见他,想起他曾经在朕膝下的欢声笑语,转身便是一脸带血的声声逼问,他肩膀上的剑伤到底是谁射的,才让他恶疾缠身,郁郁而亡。”
皇后紧紧握住乾坤的手,用一脉温和相对与他,道:“事情过了那么久,皇上您忧思多虑,才夜夜梦魇的。”
乾坤的声音有些苍凉疲倦,闭目道:“不,瑞愆病重时他曾亲口告诉朕,是有人趁他不备故意施放的冷箭,那一箭本能射在他眼睛上,却让他以轻功闪身躲过,这才射在他肩上,箭端被人涂了毒,是一种来自边疆的毒草提炼而成,毒性入心,久治不愈。”
皇后起身递过一盏热茶,乾坤口干舌燥,仰面便将热茶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气暖入他身,静静道:“当日与瑞愆一起杀敌的,唯有太子等人,以瑞愆的功夫,想要正面交战或许不能取胜,暗施冷箭在嫁祸给外敌,这种伎俩,也许有人能做得出。”
乾坤的神色含着惶惑不安,薄薄蕴着疑惑,道:“还有西书房着火,宫中戒备严厉,如何能在冬日引火灾,看来是有人里应外合故意纵火。”
皇后的心跳陡然起伏,他眼前的这个人心计才智精明如此,不输从前,便带着婉转如常的笑色闭上了双眸,探问道:“皇上是疑心谁呢?”
乾坤的胳膊瘦弱如竹枝细弯,他对着烛光微照,萧瑟着凄惶的眉眼,愈见闪过一丝狠戾的阴光,道:“朕也不好说,像当年坝上遇刺一事,谁能料想到是朕的亲儿子引来那群畜生入林袭击,谁能料想到瑞恿这个逆子,明明是在救驾,实则却想置朕于死地,还有瑞悊,他额娘的太监提前入林是做什么?他紧追其后赶在瑞恿救驾时射杀畜生,是想让朕见识他的勇敢过人,救父心切,还是朕的身边有旁人他不好出手,所以才狠心射死,事后他替巡视官员求情,焉知那畜生与他无关么?”
乾坤的疑心终于要呼之欲出,皇后忙将惊惶缓缓宣之于口,道:“皇上是疑心瑞悊?他可是皇上的亲儿子。”
乾坤冷哼一声,他的唇边鄙薄着暗沉郁气,悔恨摇,道:“亲儿子又如何?瑞恿还是朕的亲儿子,不也做出了弑君杀父之念,亲兄弟手足相残比比皆是,皇位在上,本没有什么兄弟父子。”
皇后将氅衣的明黄纽扣替乾坤扣好系紧,以一汪柔情注目依偎在他温热的怀中,道:“奴才不懂,只是瑞愆毕竟是太子,他能文善武,是皇上出色之子,皇上如此疑心亲子,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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