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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野花端的是好看,只可惜没有名字,便不如那牡丹月季香艳了。”
翠儿在一旁感叹。
如蔓却道,“这野花只是生的没有那样娇贵,人们都不曾在意了,它们却是有名字的,就叫萝蔓草。”
“萝蔓草?竟是和小姐的名字这样像的!”
翠儿刚说出来,便觉不妥,如蔓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我的名儿便是阿娘起的,她在院子里栽满了这样的蔓草,便也望着我能似这野花一般耐寒耐苦,好生活着。”
“夫人真是个奇女子,可惜命薄。”
翠儿想起传闻里头,那柳娘子是个怎样的风流人物,遂不禁浮想联翩,正出神间儿,便听到柔软的歌儿声飘了起来。
婉转的调子缠绵悱恻,如蔓的声音嚅软甜嫩,唱起歌来,别有一种江南水乡的秀美,不似姑苏的味道了,却教人沉醉其中。
歌至动情处,便如那夜莺初啼,缠绕在树林草木间,沁人心脾。
翠儿从未听过如蔓开口唱曲儿,不想她竟是有副这样好的嗓子,便是比那梨花园里的头牌儿也不差的。
曲子唱尽了,林子里忽而静了下来,却听背后的林子里有人道,“此一曲江南采莲小调,姑娘唱的十分气韵了,今日听此一曲儿,便不枉此行了。”
如蔓闻得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不由地回头,但见松柏枝影里缓步踱出一位公子来,玉冠束发,黛色长袍被秋风吹起,只消一眼,便有那玉树临风之姿。
如蔓见识陌生男子,亦不知来路,遂垂下眸子,微行了礼,客气道,“公子好耳力,诚然便是采莲曲。”
翠儿偷偷打量了,这人气度不凡,一开口就有慑人的气度了。
如蔓因着时日久了,并未认出眼前此人,他正是那右丞公子,亦是这秦府盛待的上宾,沈良。
那沈良素来喜静,将场面儿上的应酬了结了,便寻得这处僻静的林子,小憩片刻。
不想却恰巧见有人进了林子,本也无心出面儿打扰,直至方才听得那江南小曲,便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主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沈良眼力十分独到,一瞧便认出了如蔓就是当日清音观里,被白瑶刁难的秦家五小姐。
当日便是赞赏她不卑不亢的气度,遂命小厮赠了他高香,当时也是无心之举,却不想在这里又碰见了。
“这调子里的韵致,只有那江南女子才唱得出,五小姐并非姑苏人氏?”
沈良立在原地儿,并不上前。
如蔓因着男女有嫌,不敢多多逾越,听他一语点破了身份,倒有些诧异道,“我娘亲祖籍江南,这位公子怎地知我是谁?”
沈良微摇了头,略勾了一抹弧度,并没带笑,一双深眸透出事故的精明来,教如蔓心底里有些发憷。
他却不曾回答如蔓的问话儿,只说,“你既然喜欢这萝蔓草,又为何要将它折毁?”
“我只是将它们移回屋里养着,何来折毁之说?”
如蔓拿出随身带的帕子,将手上的泥土星子擦掉。
“你若不信,大可带回去养着,到时候自然会想起我说的道理来。”
虽是争辩的话儿,可教他说出来,偏就带了那不可反驳的笃定,如蔓只觉得这人断不简单,从气度上就将她压了下去。
沈良无意间却瞥见那帕子上的纹路,恍然便想到那日四小姐遗帕之事。以他对绣品的鉴赏眼力,当下就认定这绣工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又见如蔓娇怯地立在原地儿,嘴上不再辩驳,可那小脸儿上只透着一股子倔强。
他不禁暗赞,是了,这小姑娘当日在清音观里,便能将那骄横的白家千金赌了气儿,倒当真是个有主意的。
“小姐这帕子可是亲手绣的?”
如蔓这回又是一惊,这人竟是问这些个奇怪的话儿,到底是甚么来头?
她便冲翠儿点点头,翠儿遂替她道,“我家小姐的绣工巧的很,帕子自然是亲手绣的了。”
“咱们该回屋儿去了,告辞。”
如蔓再行一礼,沈良也不挽留,仍是笔挺地立在树下,道,“好生养着身子,日后总归是要相见的。”
如蔓抬眼瞧他,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儿破绽,真真是个怪人。
如蔓走了几步,回头时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她不自觉地抚了抚胸口,如释重负一般了。
说来也怪,将那萝蔓草移到院子里,起初还生的好好的,过了段时日,那小花儿却都霜打了一般,枯萎下去。
见到这花,就不禁想到那黛衣公子,果真如他所言,这会子,如蔓倒是想寻得他问上一问,怎地就知这花儿养不活的?
只可惜打那次以后,秦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就再没见过那人的了。
这风头过了,如蔓的身子便大好了,书舍绣坊都按规定去了,得了空,也到各房里走动了,自不必提。
与秦婉蓉不曾多多碰面儿,只偶然在园子里遇过几回,如蔓自当避让着,也并没再生事端。
可她能觉察出,这二小姐渐渐地有些不同了,不单单是盘了发髻,而是眉宇间添了些隐隐的愁绪来。
有一回众人聚在盈湘楼里学绣工,如蔓只见她一人坐在窗下,手里绣的是一双鸳鸯。
绣娘赞了她绣工愈发进益,好似活物一般,谁知她却盯了那绣布,忽而执起铜剪,竟是将那鸳鸯图生生给剪碎了。
秦雨菱问她,她只说绣的再好又如何,只是不能成双,留着也无用了。
如蔓抬头,就见她恍惚地将自家望着,径自出神,头一回没再刁难于她。
这二小姐的变化,说来细微,可渐渐地府里头上至太太姨娘,下至丫头婆子,也都觉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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