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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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抓到人证,理当立刻送往警局。然而凶犯当初就是莫名其妙死在警局里,幼卿必能想到此点。
颜幼卿饿得厉害,就这几句话工夫,扒拉下去一碗饭兼半碗菜。这时咽下嘴里食物,答道:“扔在咱们家门廊尽头堆木柴那小棚子里了。”
小洋楼不过两层,一层客厅里照例装了个大壁炉。室内空间有限,原主家便将木柴堆放在门廊尽头处,又齐栏杆搭了个遮雨罩。栏杆外花木茂盛,半人高的小棚子间遂成了个黑黢黢三面封闭的洞穴,藏个把人还真是方便又隐秘。
安裕容吓一跳,想想暂时也确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放下碗筷:“我瞧瞧去。”
“不用,人还没醒。绑得严实着呢,醒了也跑不了。”
颜幼卿接着吃饭,“我知道不该弄回来,可别的地方更不妥当。索性回来赶紧跟你商量怎么办,最好是能够连夜弄走。”
安裕容想一想,先把早上偷听来的杨元绍那通电话说了。
颜幼卿一面听,一面吃,后来却是吃不下去了,沉默半晌,才愤懑道:“这么说,是姓唐的从杨秘书那里套问出尚先生车次时刻,然后设法透露给暗中勾搭祁保善的万雪程,这才有后头的事。”
说到这,又改口,“不,不尽如此,应当是祁保善早有谋害尚先生之心,唐世虞故意透露消息,借刀杀人。”
想想还是不对,“如果祁保善病重属实,和谈于他显然利大于弊。尚先生死了,又有什么好处?”
安裕容轻轻叹气:“归拢咱们所知的消息,唐世虞万雪程内外勾结,谋害尚先生,怕是没有疑问了。至于祁保善是何状况,或者他另有倚仗,或者为叫革命党自乱阵脚,又或者,是手底下人阳奉阴违,妄想渔翁得利,且不去管它。眼下有两件事要抓紧做,一则将这人证送至可靠之处看押,二则么……”
颜幼卿自从查案以来,于推算谋划上敏锐不少,当即回应:“既有人证,必有物证,这物证——”
轻敲桌面,“万雪程家里,一定能寻出些东西!”
直接站起身来,“趁早不趁晚,莫如今夜我就摸上门去……”
安裕容按住他的手:“坐下,把饭安生吃了。”
颜幼卿有些坐不住,将剩下半碗饭两口扒光。这回安裕容按住他肩膀:“今晚不去。河滨租界人烟稠密,路灯通宵不灭,那万雪程宅子里住的人口也不少,他本人多少还会些功夫罢?既不便搜寻,亦不好脱身,不如明日白天,我与你同去。你不说姓万的每日晌午都要去摸几把骨牌?明日我与你一道暗地等候,只要他出门,我必定将人绊在牌桌上。你潜入宅子,他本人与亲信皆不在,搜寻起物证来想必还容易些。你也不必挪动东西,只探明底细,赶紧通知钱汉章抄家抓人便是。”
颜幼卿琢磨一阵,还是峻轩兄考虑周详,当即安稳坐下:“嗯,好,那就这么办。”
安裕容又道:“万雪程这条线索既是对的,钱汉章本人大抵也就靠得住了,只警局里头恐有内鬼。趁着这会儿还不算太晚,你去找他一趟,当面探探口风,把人证藏到什么地方合适。”
第73章欲诉已无言
半夜,一辆黑色小汽车自火车站前大街拐进盎格鲁租界边缘,开过两个街口,借着昏暗路灯指引,最终停在威妥玛路七号巷道一所二层小洋楼门前。
安裕容早在门廊下头站着,望见汽车拐入巷口,掐灭手里香烟静静等候。他特意没开门廊灯,待汽车停稳,隐在花木葱茏中,才左右张望一番,转身走到门廊尽头,把塞在里头绑成一团的人证拖出来。
颜幼卿跳下车,车里洋巡警跟下来,不等他动作,直接提溜起人证,如同对待货物搬丢进后座。连个招呼也没打,便已回到车上,“砰”
一声关了车门。随即引擎发动,汽车掉头开出巷口,除却一阵呛人尾气,了无痕迹。
两人站在门廊下,黑暗中面面相觑。良久,安裕容噗哧一笑:“早闻公共租界巡捕房作风豪放,传言果然不虚。”
忽在身上“啪啪”
连拍几下,“等这半天,血都叫蚊子吸干了。赶紧进屋,你给我瞧瞧。”
进屋电灯光一照,后脖颈以及脚踝处叫蚊子咬出许多红包,堆叠在白皙皮肤上,煞是吓人。颜幼卿顿时变了脸色:“怎的这般严重?家里有药没有?”
安裕容歪坐在床上:“去茶室五斗橱最上边抽屉里看看,我记得见过一盒用剩的薄荷油。”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人影如风般闪过,一阵丁零当啷翻箱倒柜之声,又如风般重新出现。
“是这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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