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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忘了還有下一句: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十八
我知道他遲早要走。他可以為我駐留片刻,卻不可能是永久。外面天災人禍,亂成一鍋粥,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但關於分別,我們都絕口不提。只縱情享受當下的快樂。
快樂的日子過了七天。第七天晚上,大雪紛飛,我們臥在床上,他忽然抱緊我,顫聲道:「茶茶,朕撐不住了,大?氣數盡了,朕無力回天。」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他總是那麼剛毅隱忍,清癯的身子扛著千斤重的江山,就是天塌下來也要死死頂著。
「原諒朕,把你一個人丟棄在這裡。朕只想讓你活著,哪怕我們永遠不能在一起,只要你好好活著。」
我向來嘴甜會哄人,這次卻不知該怎麼哄他,只能沉默地與他擁抱。
半夜,我驚醒,身旁空無一人。
他走了,悄無聲息。
我一剎那崩潰了,哭喊他的名字,無人回應。
我披髮赤足跑出屋子,雪月庵里雪夜冷,白茫茫一片,找不到我的薛碧諳。
我丟了魂兒似的,不管不顧追出庵門。順著小路狂奔,邊跑邊喊:
「萬歲爺!德王!薛碧諳!不要丟下我!不要離開我!帶我走吧!」
他走得了無痕跡,雪地里連車轍和腳印都沒有。死寂死寂的雪夜,迴蕩著我悽慘的哭聲。
如果有人聽見,一定以為是撞見了厲鬼。
我邊跑,邊喊,邊哭,竟跑出了一百里路,跑進了京城。
一進城,我傻眼了。
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繁花似錦的京城麼?
戰火方歇,硝煙未散,四處斷壁殘垣,橫屍殘肉,烏血流遍街衢,在冬月里把這聖潔的雪城漆成地獄的顏色。
街道上,偶爾有失家散子的百姓踽踽而行,哭嚎飲泣之聲如夜鬼呼魂,悽厲慘絕。
一隊流寇走過,黑衣紅巾,看這裝束分明是河西反賊。
他們有的懷抱金銀財寶,有的手裡拎著?軍將士的人頭,有的背上扛著哭泣的女人。
一個滿臉是血的人立於石橋上,指著那些流寇大罵:「我大?二百年基業,豈容爾等村野鄙夫踐踏!你們將會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我走到那人身邊,才發現他是薛碧諳的貼身太監白得玉。
我急切地問他:「白公公,這到底怎麼回事?萬歲爺呢?」
「反賊攻陷京城,大?亡了,亡了!」他用袖子捂著臉,嗚嗚嗚地哭。
「萬歲爺呢?」
「萬歲爺在無憂塔自縊殉國,龍體掛了七天,無人收屍……」
自縊殉國,自縊殉國,自縊殉國……
我反覆念叨這四個字。
怎麼可能?不可能。昨夜他還哄我入睡。整整七天,他都陪在我身邊!
再一抬頭,白得玉不見了。石橋之上,只剩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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