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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铁工开物之伍 运粮遇匪(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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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黑夜里,满载的三辆卡车在省道上尾相连缓缓前行。

刘东升“扛大个儿”

有些累,一上车呼噜打得震天响。头一回去省城,车窗里飘出刘东强狼嚎般的吼声,跟汽车声一起,划破了沿途乡村夜晚的宁静。

零时过后,快要接近危险的三县交界处。

嚎了一晚上,头车上的刘东强有些犯困,向司机要了烟,抽烟提精神。平日里不抽,抽几口更有些犯迷瞪。咬咬唇,拿着烟头往胳膊上点,不大会儿两臂上燎去一片汗毛,最后猛抽一口,把烟头摁在额头上捻灭。瞬间刘东强困意全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车灯扫出一条前行的道路,路两旁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

三分钟,五分钟,眼见三县交界处十里行程过半,正要庆幸平安时,一个个鸡蛋突然从黑夜里飞奔而来,冰雹般砸在前车挡风玻璃上,啪啪地响着,视线随之模糊起来。刘老板有交代,什么情况也不能停车。司机身子前倾趴在方向盘上,尽力保持视线清晰。刘东强从车窗探出身子,拿抹布去清理玻璃窗上的鸡蛋汤水。

鸡蛋没起作用,又一轮砖头石块袭来,砸在车身上当当响。一个石块从司机这边半开的侧窗进入,砸在了身上,猛一刹车,被刘东强提醒随即又加大油门。然而,后边的两辆车还是本能地跟着刹了车,度慢了下来。

劫匪们抓住后车启动慢的刹那,由树上跳下来两个,落在第三辆车上。后视镜中但见两个黑影闪动,眼看着一麻袋棒子被搬了起来。在刘东升左打右打(方向盘)的指挥下,汽车左晃右晃蛇行,两个劫匪站立不稳,被甩下车去。

开出三县交界危险区不久,突然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道路变得泥泞起来,一辆车不小心歪进路边沟里。好在雨渐渐变小,扯开盖粮的塑料布一角,三个押车人把粮食从车上卸下来二十袋,等车少了装载开上公路,又把粮食一袋一袋地倒了上去。跄着劲搬完,三个泥人几乎连上车的气力都没有了。刘东升早在家里装了半天粮,更是累草鸡。

六点多赶到省城,九点上班再卸完粮食,过了十一点。三个押车人都烧病倒了。

木材场跟建筑队有了回款,又送到粮场。程耀旗等人希望见着回头钱再收粮,刘东升不允。夜幕降临时,满载着收购来粮食的拖拉机、三轮车突突地响着冒着黑烟,又出现在寺前场子上。过秤的卸车的跟算账的人们人头攒动,喧嚣再次打破了寺前的宁静。不几天,场子上又拱出了个粮堆,再十天半月,眼瞅着就高过了庙门,像个小山丘了。

卖不出货睡不着,收不到货款同样压力山大。刘永旺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老佛牌卷烟,烟味儿窜到走廊里,被旅馆服务员一回回提醒开窗通气。以缝袖口的由头,问到粮局负责结账的会计大姐家地址,大老刘乘机把儿子送来的家乡土货背了过去。

会计打电话让去拿钱。刘永旺带着备好的尿素袋子前往,盘算着此物件装巨款没人在意,路上安全。会计给了他一张纸,说拿着汇票到当地银行取款就可以。刘永旺打电话给侄子,确认后揣上汇票离开。

柳城下车直奔乡农行,钱取出来心里才踏实,农行的人要刘永旺等几天再来。提上几包糕点,给负责人送上门去。到家被儿子取笑,再次带着东强买的两条香烟送去。

每个星期,工商局郝胜都会来铁佛村,到程家庚的院子里看看,到收粮场转转,让人还以为他是哪家亲戚。见到郝胜,刘永旺问是不是形势变了,天津大邱庄投机倒靶被打压了?郝胜跑回工商局,拿来一份文件,文件上写着对“投机倒把”

的解读,写着商品流通是市场经济的重要环节,刘永旺点头吃了定心丸。刘东升转身,一把摁住郝胜的肩膀,“那个么,那个兄弟,俺那几个技术员施工员学得咋样咧?”

听到黑侄子的话,刘永旺哼哼两声,臭小子还是上南方贼心不死耶。

再运粮食,绕道六十里地,躲开了危险的三县交界处。刘永旺跟多个粮局采购负责人都成了朋友。穿上廉价的皮鞋跟西服,大木匠摇身一变,成了人们眼中能卖粮的“刘外交”

在柳北乡分配的贷款中,铁佛村的钱头一个有了回报。乡长道是村领导一代比一代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耀旗心里深藏许久的想法变得强烈起来。市里保险公司要建职工住宅楼,相中了铁佛村一块地盘。保险公司负责人提着礼品来找村支书,程耀旗看在眼里。拿着粮场分红的钱,买了贵重礼品,悄悄地去了乡领导家里。

收粮场越来越多,收的棒子越来越少,刘东升天天当啷着大黑脸。刘永旺晓得从小要饭的黑侄子对粮食的不舍,就给他出了个搞面粉厂的主意。跟个孩子似的,刘东升脸上立刻多云转晴。而大老刘想的是,多一摊子事多条绳儿,拴住东升不去南方搞建筑,黑子吃肉,自己个儿就能跟着喝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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