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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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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看见他时,是个清澈无比的少年,那种俊美甚至有点跨越性别的界限,但是今天的他,头发早被大风吹散,面容有点憔悴,昨日还清澈透明的眼眸今天充满了深沉,和一种寒冰似的凉意,是少年一夜之间变成了男人吗?一夜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副队啊,那个少年真有些可怕啊,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士兵无奈地说道,“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要不要给他送去啊。”

副队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

拿过士兵手里的竹篮,向着右边的坡边走去。还没有走到那个少年的跟前,少年就倏地回过头来,问道:“能下谷了吗?”

前一日还显得清脆的声音,今日已经变成冰霜似的寒冷。摇着头,副队正想把吃的东西递过去,却看到少年看也不看地转过了头,继续盯着谷底看。心里暗叹一声,副队注视少年,本想要劝,突然想到劝也没有用,也就不开口了。少年的头发被风刮起,半边的侧脸一夜之间生硬起来,眼神因为下定了某种决心显得坚韧不拔,深沉难测,俊雅的脸庞失去了如水透明,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冷酷和偏执,一夜的改变在他身上透出一种异邪的俊美,让人移不开目光。第三部东风南醉十六、恍如隔世这里是凤栖坡,站在这里,可以把整个山谷映在眼里,天色早已暗了,眼下黑茫茫一片,似乎是个无底的黑洞一般,什么也看不清,他定定地站着,许久许久,到底有多久了?风很大,咆哮般地刮过耳边,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在哪里,在谷底出事了吗?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很痛,想是缺了一块,痛得他刻骨铭心,痛得他无法思考,只能无助地失神地深深凝望着谷底那一天,遇见她时,也是这样很暗的黑夜戏班要进皇宫唱戏,班主兴奋无比,说什么昆圆戏班从此就是天下第一的戏班了,戏班中的任何人,都显得异常快乐,只有他,无法融入快乐中。他出生在一个没落256文学,从小生活甚是清苦,也许是受到父亲影响,他本性无欲无求,人人夸奖他亲切清澈的气质,又有谁知他内心也如水一般,透明,无我,任何人都是水面的倒影,人走开了,也就消失无痕了,一直以来,他在追寻,自己想要什么呢?到底什么人能在他的心中长留印痕呢?皇宫宴会开始了,他远远地躲开,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看书,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宫闱中最禁忌的一幕,等待他们的离开,他刚认为麻烦远离了,就遇到了她,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脸,只是她的声音清脆,淡然,自如,让他有点喜欢。你愿意离开戏班跟我走吗?她说出了他当时最想做的事,戏班的环境他已有所厌倦,早已决定报考科举,也许做官会非常有趣吧,当时的他是这么想的。前途变的一片光明起来,心里波澜不惊,并不高兴,只是单纯地接受,改变环境也许能找到自己想珍惜的东西吧,他一直这么坚信着。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子叫归晚,人人都说她是个大美人,最初的他是没有注意到的,他只是很喜欢听她的声音,清清的,淡淡的,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优美动感,听得习惯了,竟然让他有了想念,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也是件赏心悦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声音让他有了牵挂。想起在梅花林中看到她的那幕,他才真正明白美人的含义,春意灿烂,她笑如春风,淡怡动人;夏木苍翠,她静如雨石,幽雅可人;秋叶幽忧,她悠如夜月,明净醉人;冬雪惨淡,她傲如寒梅,清晖怡人。那一夜,他梦中也进入梅林之乡什么时候起,梅花酒的香味萦绕鼻尖,难以忘怀?什么时候起,他下笔触情,吟念春思,难以舍弃?什么时候起,他如镜水之心常泛涟漪,难以平静?他本是无欲无求的,遇到她后,却有一种自己也难以明白的眷恋,她常问,他没有自己的信念,如何进官场,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到底是什么呢?他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上天惩罚他了,当时的一松手,就传来她坠谷,生死不明的消息。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他大概已经死了,心都痛得不能跳动了,这时候才明白,他明如镜水的心原来也是会痛的不想再尝试那种通彻心肺的感受他静静地看着谷底,他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心,十九年来,他第一次产生如此的欲望,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吧,本来只是想听她的声音,渐渐地想欣赏她的美,后来想伴在她的身边,现在他多么想得到她他想笑,想放声大笑,他找到了自己的坚持,自己的珍惜,明净的心从此不再空荡;他又想哭,想倾声大哭,原来不知道,情的滋味如此酸涩,如此苦闷难言“找到了,找到楼夫人了”

耳边骤然传来的声音,震醒了他混乱得几欲疯狂的神志,脚不听使唤地往人声传来的地方走去,早已麻木的脚一步步加快速度,小跑起来,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力的,平稳的,他的心又跳了,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他找到了,找到自己想要珍惜的他想要的是“找到了,找到楼夫人了”

士兵匆匆忙忙地跑到谷的上坡大声喊道,欣喜的声音瞬时传遍凤栖坡。听到这句话,楼澈的脸终于松动下来,先是高兴,接着担忧,转而又有了点愤怒之情脸色一连三变,情绪波动不定,还没等其他士兵意识过来,他已经飞快的奔了出去,直往谷崖边跑去。天色才有点微光,谷边一阵骚动,找到楼夫人,全谷的士兵都感到由衷的高兴,两天没睡了,终于能休息了看到楼相神色纷乱地冲了过来,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谷崖边坐着刚被救上来的归晚,头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衣服有些破乱,容色苍白,心微微一痛,针刺的感觉蔓延到全身,脸色沉郁,本来打算狠狠骂她一顿,看到现在如此状况,满腔的郁愤竟只能化为一声长叹,低身搂过她,抱进怀里,柔声问:“受伤了吗?”

这句话,如此简单,却温和地不可思议,不知为何,这一声像水一般,只有一滴,却滴进归晚的心里,化了开来,脸色复杂,百转柔肠,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楼澈心疼地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才知道自己已经流下眼泪。一滴,两滴不停地划落泪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哭,是生死之间的恐惧?是无力无助的悲哀?还是看着她无声地落泪,又是一阵心悸,伸手抚过泪水,想为她檫去忧愁和恐惧,却在触手之际,感到炙手的疼痛和烫,那泪水,好沉轻搂着她,不在乎身旁早已诧异一片的眼光,楼澈感到心阵阵慌乱,正想抱起她回身,突然注意到谷崖边的士兵又背上一个人,那就是和归晚一起坠谷的男子吗?看着他被救上来,眼神一瞥,淡银色的光芒映入眼帘,他受伤的手上似乎绑着归晚的发带,凝视半饷,看到他的脸,一怔,这不是林瑞恩吗?对上林瑞恩的眼神,颇为冷淡,此人和他一样的重权在握,可惜他常年在关外,两人并无任何交集,心下一转,有些诧异他和归晚在一起的原因,可惜现在并非深究此事的时候,楼澈冷静地开口道:“林将军,伤无大碍吧?”

如霜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仅是轻点几下头:“没事。”

不自觉地,眼光移到那纤细的身影上,看到她因为听到声音而回转的脸,上面竟然隐然带泪,一震之下,脸色乍变。“林将军,”

归晚轻挣开楼澈的怀抱,对于刚才的哭泣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对着林瑞恩微笑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明意味地又点了两下头,被她泪水所震,他无法移开眼光。“林将军,”

楼澈冷然的话语打断他的凝视,林瑞恩对上他无波的眼眸。楼澈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多少有些不甘,但也有几分感激之情:“林将军,你救了内子,我感激万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开口,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瑞恩并不回答,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刚才的话跟他毫无关系一般,一群大夫早就侯命着,乘着此时赶上来,纷纷围拢林瑞恩,检查伤口,处理伤势。对于他的不回答,楼澈也并不着恼,林瑞恩是出了名的冷漠,自己已经许出了承诺,并不管他接不接受,感到谷上一阵清风吹过,忙把归晚拉到身前,她掉下山谷,现在正是清晨,天气阴冷,怕她身体不适,他楼过她,转身要回营帐。刚转过身,才发现后面站着一个少年,见到他,楼澈和归晚都是惊了一下。归晚从被救上谷后,一直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尤其是刚才哭了一场,似乎哭走了很多东西,心里空荡荡的,像木偶似的被牵动着,生死间徘徊一圈,真是恍如隔世一般,转头看到少年一瞬间,她被惊醒了,难道真是隔了一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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