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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眸对上他凛锐的幽瞳:“归晚一介凡人,哪里及得上皇上脱俗之态。”
春风如笑,又是温情柔溢的样子。“夫人放心,朕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如若夫人真不想赌,朕决不勉强。”
“皇上今日雅兴十足,归晚决不敢扫了皇上的兴致,何况赌注乃皇上所下,归晚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和天威相对。”
就算此刻避过,难道还能避一世?何况这邪佞多诡的皇帝在身边,此赌不成,必然还会想出其他阴毒的法子,与其面对郑锍的莫测,还不如观察这景仪宫发生的真实。在郑锍深沉打探般的眼神注视下,归晚重新拿起水晶,再次转首,把那熟悉如同家中的院子凝聚到了一片小小的水晶上。……华光流转,倾洒丽彩,薄澈的水晶上,居然透着另一个世界似的,宁谧中氤氲着悠悠情思,那空灵雅致的柔美,那清俊尔雅的温泽,还有那剪不断的牵扯,都从水晶上折射出来,然后传到了归晚如水凝眸中。手指一松,那华彩的光也随之坠落,半声清鸣都没有扬尽,已破碎成点点,犹如万点星芒般铺泄一地,光华还没展进,便消陨了……郑锍含笑看着这一幕,凛锐之色凝于眸中,语气却更见温柔,故意调侃:“看来朕的萤妃和楼卿还真是情难自控呢……”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回音,回过头,薄唇中还要逸出更多险恶的语句,却在瞳转之际,扼断了后音。那样无辜的表情,脸上还带着如云淡扬的笑容,头微微侧着,似在思考什么,没有伤心的神态,却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从她的身上泛开,万般惹人心怜。郑锍噙起戏谑的笑,涌起残酷却无比欢愉的神情。“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夫人真是美得让人心动呢。”
手指肆无忌惮地轻抚上莹白的脸侧,幽然道:“我最喜欢就是破损的华美,支零破碎的绝境才让人觉得无法移开视线。”
轻柔地架开他恶意的温柔,眼帘轻合,重又眨开眼,怡人之色流露:“皇上的厚爱,归晚还不敢当。”
“夫人忘记你赌输了吗?如此大胆拒绝朕,难道你真的如此漠视性命?”
“归晚哪敢如此漠视自己的性命,”
这个阴柔难测妖魔,稍失分寸便会给他捏住弱点,“皇上漠视的东西,别人可是视之为珍宝呢。”
真正草菅人命的,是眼前这个高坐皇位之人吧。“夫人到了现在还是如此能言善辩,看来是还没有走入绝境?”
怎么样才能把她逼进绝境呢?他突然有了种冲动,想要折断她的羽翼,抹去她那淡如的笑,彻底毁了她那不露于外的高傲和自信。情不自禁,呢喃轻语:“朕可是万分期盼,看到夫人陷入绝境的挣扎……”
“皇上的兴趣真是让归晚感慨,可惜我俗子之躯,难以分享皇上的快乐。”
那种极致的残酷乐趣,听入耳中都觉得胆寒三分,那种寒到内心的冷冽,窜入心中,万般“冻”
人。“那夫人今日输的,又该怎么算呢?”
变着法子,再次为难对方,就想再一次欣赏到那片刻绝望。单手抚上肩,拉起破裂的衣领,脸色不变,依然从容自若:“今日输的是我吗?”
眸光轻转,盯上对方,“今日只可说不输不赢,皇上,院中女子可是你的爱妃,难道你忘了?”
郑锍轻哼:“那又如何?”
最多就是颗重要的棋子,哪能左右他的心情。“皇家颜面,即使皇上不在意,想必很多人都会在意的,比如……端王。”
说完之后,归晚淡笑着注视了对方骤然有点阴沉的脸,暗笑在心,续而又道:“皇上,如果等到端王来在意这皇家颜面,皇上不就难堪了嘛?毕竟世人眼中,那可是皇上倾心相爱的女子。”
以郑锍的天子之傲,怎能沦为世人笑柄。“夫人此刻锋芒毕露,看来对安全走出此处有极大信心了。”
凛芒略闪,因对方的不肯臣服,不悦随着杀意又起。“皇上,告诉你个秘密,”
天真的语气倒似纯真女孩一般,在郑锍微楞之下,归晚凑近对方,“刚才龙椅之下有两个人,你相信吗?”
表情凝住,郑锍似惊似怒,冷然道:“你以为这话就能骗到我?”
“世事如棋,皇上,一步错,步步错。皇上如此英明,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今天此战用尽了她浑身解数,就为能安全走出此宫,落魄至此,心头不免有些苍凉。郑锍沉吟不语,盯着归晚的脸,就想看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锁视一会,笑意重拾:“有趣,夫人,朕今日与你御乾殿一见,真是受益良多。”
“请夫人记住,我们之间还有个赌约,至于夫人最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朕今日告诉你,必是你终身后悔……后悔踏进御乾殿的那一刻起,你就身不由己了。”
“今日之事,如果朕听到半句谣言,那后果的惨重,可不是夫人能承担的。你可千万莫忘,谨言慎之。”
直到走出宫殿的一刻,那冷飕飕的话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归晚不自觉地环起身子,就在踏出这清幽的殿堂时,四下无人,脸上还挂着云兮之笑,眼角却已划下泪珠。娘亲,你常说,戏子带着面具,在戏中唱的是悲、是喜、是怒、是哀,那都是戏,可是为何,我刚才看到景仪宫中,两人相拥,却酸涩地难以自抑。谁来告诉我,在戏中的泪是戏,那么戏子面具下的泪呢,谁人能见?情以何堪?凉意阵阵的微风夹着绿叶芳草的甘甜,拂过湖面,吹过一波又一波的浅浪。姚萤站于庭院中,无限孱弱姿态,对着眼前人婉婉叙说。婉丽柔情,弯蹙的眉犹如新月,比花更娇嫩的唇瓣一启一合,还不时发出莺啼般的笑声,绝美的姿态足以软化任何人的心。为何此刻见了,自己的心中却波澜不惊呢。楼澈笑笑,有点惊异于自己的心态,这张曾经牵动他心的女子,如今却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一笑抿之,已是物是人非。怔忡间,一道丽影冲入怀中,楼澈低首看着那抹纤丽无双的容颜,一皱眉,冷然道:“娘娘,你在做什么,放手。”
想要伸手推开,却发现她缠绕至紧,一时间,竟挣脱不了。“楼澈……你何其狠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豺狼之窝,却不顾我的死活,明明知道有人对我下藏红花,我想依赖你一下都不行吗?”
我见犹怜之姿,楚楚动人之情。手上加大力量,楼澈擒住她的手臂,推开一尺距离,温澈的眼神里掠过犀利:“娘娘,既然知道这是尔虞我诈的世界,就该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姚萤秋水为瞳,此刻却是泪光盈盈,似怨似愁地望着楼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话音清柔中竟有些抖动。俊美的青年站在庭院中,从容地抚过衣袖,拭去那刚才纠缠的痕迹,雅贵的翩翩风度展露,细看一眼姚萤,似有叹息。“萤妃娘娘,刚才从试药女官那,已经查出在你药中下藏红花的是丽妃,”
制止姚萤想要插话的举动,楼澈的声音冷了几分,“同时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
轻柔的声音也恢复了冷静,婉然问道。“你不知道吗,这就奇怪了,”
楼澈低低地笑起来,“她说,曾经找过你萤妃娘娘,跟你报告了药里下了藏红花的事,你却给了她一笔钱,要她保守秘密,这药,是你自愿吃下去的。”
风突然静止了,萤妃依然空灵绝美的脸上柔情不变,却多了些隐痛,笑意泛开,嘴角勾起秀丽弧度:“是我不要亲生孩儿,扼杀龙子,所以你现在来定我的罪?”
轻叹一声,将庭院中的景色再一揽眼底,最后一丝情意似乎也给消融于这无形的岁月中,一低眸,冷吟之色起:“你放心,那个试药女官再也不会说话了。你安全的很,我最后一次警告娘娘,在后宫中,瞬息万变,就算要亲自为之,也要抹去一切痕迹,省得落人话柄。”
语重心长似的,教导着争斗之术,萤妃却是越听越心惊,瞳眸睁大,错愕地看着对方,这话里的意思,这意思分明是……“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帮你什么了,娘娘好自为之了。”
不行,她世界里唯一的光芒似乎就要消散于无形了,内心一阵恐慌,她猛然上前,拉住楼澈欲转身的衣袖:“难道你忘记以前的承诺,会照拂我一生……”
“你还需要我照拂吗?我每次来这后院,所有的宫女和内侍都不见踪影,而又不见其他人闯进,娘娘,”
抓住她的手慢慢从衣袖上甩开,“你在宫中的势力,已经到了这种牢不可破的地步了,哪里还需要外力帮忙?”
最后的纠缠已经割断,深深凝神看了眼前女子一眼,楼澈敛眉,浅笑于面,眼底的冷意阻止了萤妃再欲上前拦阻的行为,终还是转身离去。楼澈加快了几分步伐,急欲离开景仪宫,看到前来的宫女为他举起宫灯,这才发现天色已晚,暗叹逗留时间太长,一转头,略有些惊讶地望着右方,眸色冷淡,轻问身边宫女:“那个宫殿是什么地方?”
以前从没有注意过,这个庭院的正对面,居然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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