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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
「我真的很期待有一天,你能遇見個讓你喪失理性的人!」魏欽州帶著嘲笑的語氣,穿過手機跨越大洋,撲面而來,「啊,真的很難想像,該不會沒有這麼個人吧!」
秦月章沉默。理性與生俱來,怎麼會輕易丟失?
魏欽州卻覺得他的話是在詛咒好朋友孤獨終老,生硬地轉開話題:「其實我支教這個學校,有個小男孩,還挺可憐的。他們班的同學霸凌他,我們這些支教老師也不好嚴厲地教育,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霸凌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秦月章因為專業原因,也接觸過不少。
魏欽州說:「好像是因為他爸爸的問題,他自己也挺鬱悶的,被打都不敢還手。要不是我衝進廁所,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選擇怎麼走腳下的路。」秦月章說,「沉默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別人也幫不了他,這需要他自救。當他自身足夠強,別人欺負他前也會多考慮考慮。」
「你這話有道理,下次我就這麼去安慰他!」魏欽州跟了個笑嘻嘻的表情包,「如果你在國內,說不定還可以給他做個心理疏導!」
秦月章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學習心理學,並不是他的共情能力有多強,而是他天生是個極度冷靜而理性的人。
所以可以不受別人的情感影響,準確地分析背後的心理原因。
秦月章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喜歡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別人的內心——即使這個人是他歇斯底里的母親。
那個時候,秦月章產生了一種割裂感。在外面光鮮亮麗、風光無限的母親,竟然會有髮型凌亂,摔砸打踹的一面。
後來,秦月章接觸的病人越來越多,發現他們的病因總有相似性。他慢慢感到無,但似乎工作都是無的。
不過,魏欽州說的那個小男孩,後來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口中。
他的那場支教之旅聽說因為一些不太美好的原因而匆匆結束。一年之後,魏欽州申請了國外的大學,跟著母親一起離開了雪城。
秦月章曾經無意間問起那個小男孩,魏欽州臉色不虞地不想多說,只敷衍道:「沒什麼,我原先覺得他可憐,後來……哎!算了,不說了!」
後來就不可憐了嗎?
連魏欽州這樣的人都煩躁得不想多說,秦月章想或許對方確實秉性惡劣。
不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
教室里沒有老師,亂鬨鬨鬧成一團。我和晏如在空缺的位置坐下。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晏如神色如常,他好像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個賣女裝的小攤販,接受他的身份是個學生的事實。這就是暴雪的夢境合理化嗎?
不一會兒,一個纖瘦高挑的人影從門口進來。學生們屏息寂靜一秒,然後爆發出一小陣歡呼。他們對奇的人、事、物總是飽含熱情。
「同學們,你們好。我是支教團里的音樂老師,我姓王。」她說著轉身在黑板上一筆一划寫下自己的名字,緋紅的裙角跟著蹁躚而起,劃出美麗的弧度,「我叫王月寒,你們以後可以叫我『月寒姐姐』,也可以叫我王老師。」
學生很熱情地給予回應,每一幕都與我記憶中相似。
我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背心突然感到輕微的痛,我回頭,顧藍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我後面,正對著我傻兮兮地笑。
他拉住我的後領示意我後仰,然後傾著身子湊到我耳邊:「老大制定了的作戰計劃,我們一會兒出去討論!」
我心底冷笑,應聲:「好啊。」
許黯然制定的計劃,我得認真聽聽。
我還沒坐直,晏如忽然拍我的肩。
「怎麼了?」我看他。
晏如掃視顧藍山,然後說:「王老師讓自我介紹了。」
果然,學生們按照座位依次站起來介紹自己的姓名。
青春靚麗的女老師含笑聽著,偶爾會對學生提出幾個小問題。
「我叫周,」一個男生站起來,說完自己的名字卻不坐下,眼睛裡閃爍狡黠的光,「姐姐,其實我們班有個風雲人物,你猜猜是誰?全校都知道的那種!」
周話音落下,學生們竊竊私語起來,有人還轉頭用嘲弄的目光看晏如。
那種眼神我太熟悉了,像被人嚼過的口香糖,忽然被黏到了自己身上,噁心卻又怎麼都甩不掉。
晏如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身子向著我的方向偏了偏。
王月寒絲毫沒有發現學生之間的眉眼官司,甚至饒有興地環顧全班,說:「看不出來,是哪位同學有特殊的才藝嗎?」
全班哄堂大笑。
只有我和晏如笑不出來。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笑的,所有人心照不宣地藏著秘密,而我一直是那個被排斥在外、被隨意取笑的對象。
若說他們每一個都對我懷有惡意嗎?那倒不是。或許於大多數人而言,一起發出嘲笑是一種團結、歸宿的象徵。
晏如敏感地察覺到了來自周圍的不善。他蹙起眉,面無表情地應對。
王月寒問:「是哪位同學,出來讓我認識一下吧。」
所有人轉身,把視線齊刷刷投注到晏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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