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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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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屋子不大,大家也不是要定居,勉強能住下就行,打掃起來並沒有費什麼時間。最後我們決定齊幼萱住在我母親的內屋,我和秦月章在客房,許黯然和顧藍山在堂屋裡打地鋪。

倒不是他們倆個讓著我們,主要是顧藍山運氣太差,猜拳三局三輸。

在我們打掃期間,一直都有人在門外張望。有的是幾個聚在一起,看一眼之後又頭對著頭私語,有的則是帶著些農具,裝作路過一般「漫不經心」地往屋裡瞄。

等收拾好已經近傍晚,房子裡早就斷了電,我和秦月章一起翻找了蠟燭出來,又用灶台起火燒熱水。

廚房的灶台並不高,修建的時候是照著我母親的身高做的。石頭搭成的中空灶膛,灶上架著鍋,需要人工往側面開口的灶膛里添柴火。

秦月章人高馬大的,坐在小馬紮上,看起來像是抱著兩條長腿蜷縮在灶口,可憐兮兮地往灶膛里塞柴火。

「咳咳!」一股菸灰從灶膛裡面飄出來,直嗆得他後仰。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灶台邊,垂眼看著他:「我來添火,你看著水。」

秦月章抬起眼,因為剛剛劇烈的咳嗽,眼睛很潮濕,看得人想摸一摸。他也知道自己對這個不在行,利索地起身,把控制灶火的大任交給我。

我往灶台里看了一眼,裡面的柴快要燃盡,火都快熄滅了,趕緊往裡面添一捆乾燥的柴薪。

木頭在火焰的吞噬下,發出「嗶啵」的悲鳴。

秦月章守在我身邊,理了理身上的灰燼,輕聲說:「你倒是很熟練。」

我看都不看他:「如果你從小就要做這些事情,要自己養活自己,很難不熟練吧。」

秦月章沉默片刻,說:「那你為什麼要從養父母家裡離開呢?」

我添柴的手一頓,隨即淡然地說:「那裡的人天天對我指指點點,我受不了那個氣,所以自己跑了。」

秦月章卻說:「可這裡的人,不一樣嗎?」

從我們踏進雪花村開始,每一個的表現都稱不上友善。那些我的叔伯嬸嬸,兄弟姐妹,躲著我卻又在議論我。

哪裡不一樣呢?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為什麼會厚著臉皮回到這裡來?

秦月章又溫聲重複了一遍:「所以,當初你在養父母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會選擇獨自一個人跑回來?而且還是在養父母家裡呆了三年之後。」

明明已經平安度過了三年光陰,應該適應了的生活,卻突然選擇離開。

「你不懂。」我搖了搖頭。

「我對你的那些經歷感同身受。」他故意把「感同身受」四個字咬得很重,像是故意強調什麼。

「砰!」

他話音落下,我手上用力,柴火猛地撞進灶膛里。

或許是不美好的回憶讓我煩躁,還有秦月章實在多管閒事,我站起身,冷然說:「關你什麼事?」

秦月章愣了愣,解釋道:「我只是想……」

「我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截然打斷他,微仰起頭直視著秦月章的眼睛,「我們只是合作,等脫離雪境,我們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這句話是在告訴他,也是在告訴我自己。我不需要他同情,因為比被人同情更可怕的是,在我接受了他的同情後,他卻利落地轉身而去。

那會顯得我很可笑,像個拿自己痛處引人注目,卻最後又失敗的蠢貨。

秦月章臉上還沾著飛灰,顯得很狼狽。更狼狽的是在聽完我的話後,他不可掩藏的失落和錯愕。

我不想探究他在想什麼,又在失落什麼。我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為一個不可能相交的人花費心思,是不值得的。

但廚房的氣氛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轉身要走,肩膀上卻被他一把按住。

「晏如,你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嗎?」秦月章的聲音冷了下來,不似以往。

他一向是理性冷靜,我還沒聽過他這樣的語氣,抑制不住的森寒。

我要掙開他的手,沒想到秦月章卻不放,反而改為鉗住我的手臂。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還有我自己也說不清的酸楚,我回頭怒視他:「難道我說錯了?」

「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你卻說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在你心裡,我是不是就是個不太稱手的工具?」

「不是!」我脫口道。

秦月章眼睛裡驟然亮起一絲光,而我迎著這光亮,粲然一笑,又輕又慢地說:「你是很稱手的工具。如果不稱手,我早就讓你在列車的廢墟下被壓死了。」

我說完,擒在我臂上的手立時鬆開。

秦月章面上有一瞬的空白,那光剎時熄滅了。

原來踩碎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我微笑不變,說:「哦,我不會讓你這麼快脫離雪境的。你剛才說你對我的經歷感同身受,我可太高興了。嘗嘗被所有人孤立厭惡的滋味,秦顧問,這就是一開始,我們要讓你參與暴雪的目的啊。」

秦月章,你一開始,就是我要報復的對象。

「你們?」在這個時候,他還能抓住我話里的重點,「有人在幫你——而且是他引我參與了暴雪。」

再說下去,他肯定能猜到那個人是誰。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要走。

這一次,秦月章沒有再挽留我。只是在我要跨出大門的時候,他低聲嘆息般說:「我只是想幫你,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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