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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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崎觉得?自?己?干了不少活,但工分并不高,日工值只有两毛钱。他?觉得?怪难受,一难受,就默默吹他?带来的口琴,章望生渐渐和他?相熟,教他?怎么适应劳动。
“我这肩膀上没肉,一天下来,扁担给磨得?又红又肿,来的那两个女孩子一累就哭,我是个男人,总不能也跟女孩子一样哭。”
李崎还?嘴角长?满了一圈毛茸茸的小?胡子,看着青涩,但语气很逞强。
章望生说:“最开始都是这样的,咬咬牙,习惯就好了。”
“好想回家啊!”
李崎继续吹口琴,章望生问他?吹的什么歌曲,李崎说:“《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你听过吗?”
他?本来跟望生一样,要考高中的,结果后来学校乱了套,他?也跟着人乱,乱着乱着,突然?上头有了安排,就落户到月槐树了,也就十几天的事?,决定特别快,跟做梦似的。
章望生没听过,李崎说他?还?会唱,能用俄语唱。
很快,章望生也学会了这首歌,李崎爱吹口琴,爱唱歌,他?一想家就在音乐上找安慰。
章望生又把这首歌教了南北,南北学的快,李崎说你跟你妹妹好聪明呢。
“三?哥,能跟李崎哥借口琴吗?”
南北也听李崎吹口琴了,可真奇妙啊,那样小?的口琴,能发出那样醉人的声音,她很喜欢李崎,更喜欢李崎带来的不一样的东西lj。
章望生说:“不太?好,那是人家私人的东西,对嘴吹的。”
南北想了想:“洗洗行吗?”
章望生直摇头:“会洗坏的,别想了,你想听,让李崎吹给咱们听就是了。”
南北有些失望,她也想要口琴,吹口琴,她喜欢一切新奇的物件,没见过的,没听过的,她索性有事?没事?就往人家知青宿舍跑。最大?的知青,叫刘芳芳,二十一了,念高中成绩很好,政策一变,一下断了念想,她来月槐树极其不情?愿,是这几个中最抗拒的,但没办法,还?是得?来。
刘芳芳随身带着书,还?有个电子管收音机。每次一开机,得?预热一会儿才出声,滋滋啦啦,南北在旁边屏气等着,特别期盼。好像,收音机里是另一个世界。
知青们日子过得?枯燥,疲惫,整天想着怎么能吃上点什么,南北则琢磨着怎么听人讲城里的事?,蹭个收音机,但人家太?累,刚开始还?觉得?她小?女孩可爱,逗弄两句,很快就懒得?应付了。
清明过后,就没那种乍暖还?寒的气候了,等到四月底,家家户户都在拆洗棉衣被褥。知青们不会,跟着公社里的老大?娘老奶奶们学,其实这类活计,月槐树最巧的是李奶奶,她是老姑娘,一辈子没出嫁,她不爱交际,人找她做活儿,她就接,接了后大?门照例关上,等人再来取。人见她独居可怜,每每带些粮食上门送活儿,权当接济。
趁天好,章望生跟南北也在家里拆被褥棉衣,这活儿只见凤芝做过,两人好不易把被面拆下来,弄到河边去洗。河边都是洗被面洗衣裳的,蹲满了妇女小?孩,见了两人,招呼说:
“南北,能给你三?哥搭把手了啊?”
“能啦!”
南北赤着脚,跟章望生一起捶被面。
河水哗哗淌着,叫太?阳照得?波光粼粼,风一吹,动得?厉害,芦苇翠翠的,里头有鸭子穿行,稳稳的,像悄无声息的小?舟。不知什么时候,岸边过了狗,不止一条,你追我赶动静很大?,鸭子们这才掉头往芦苇深处游。
“三?哥,你看,黑子真威风,跟个狗司令呢!”
南北累了,叉着腰看狗,不远处,吴有菊也在洗被面,他?身体?很硬朗,眼前看了一堆被面什么的,真不晓得?他?一个人住哪里有那么多东西要洗。
章望生便跟吴有菊打了个招呼,说:“吴大?夫,这洗完太?重了,我帮你抬回去吧?”
吴有菊不肯,他?这老头倔着呢,但凡自?己?能勉强弄的,绝不麻烦人,章望生笑:“吴大?夫,你这一点点往回拎,得?弄到天黑,回头再摔了跌了,不值当的。”
这倒是个理,吴有菊肯了。
水里飘来件小?孩肚兜,章望生一把抓住了,抬头看,是前面雪莲正在洗衣裳,雪莲姐冲他?笑:“刚留神是望生,跟南北一块儿来的?”
她很自?然?地又看向?了南北。
南北笑起来:“雪莲姐,我给三?哥搭把手呢!”
他?们跟雪莲姐也不怎么来往了,人情?这个东西,是靠家里长?辈维系的,嫂子走了,狼孩哥也死了,好像往来就自?然?而然?断了。雪莲姐也做了寡妇,月槐树最漂亮最年轻的寡妇。
做寡妇得?有做寡妇的样子,尤其是新寡,得?脸儿黄黄的,眼珠子呆呆的,见人就能淌下两行泪。可雪莲不一样,她很快就是老样子了,很热情?,爱说爱笑,妇女们就说,雪莲咋那么高兴啊,一点不像死了男人的。
“望生,你们这怎么套被面啊?你会吗?”
雪莲问章望生。
公社一些妇女很爱跟章望生开玩笑了,他?很容易脸红,面对雪莲姐,他?一直有些不怎么自?在,便说:“我见嫂子弄过。”
雪莲见他?红了耳朵根,再瞧几眼,心想真是不能再把望生当弟弟那样看了。她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年轻后生。
拆洗的天气非常晴朗,能晾满满一绳索,还有厚衣裳。社员们都穷,没有谁家衣裳是不带补丁的,来的几个知青,穿着打扮要比社员们好?些,他们也洗衣裳,晾在宿舍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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